梅笑楼轻声细语道:我给你讲个故事,是凤凰女的故事,也是我家的故事。
我父亲是一个山大王,他妻妾成群,子女众多,听闻我母亲原来是他的嫂嫂,被他硬是给霸占了去。
一时的宠爱,敌不过众多妻妾的枕头风。
妻妾们见他宠爱母亲,就散布谣言,说母亲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哥哥的。
年轻人血气方刚,霸占嫂子时,知她已非完璧之身,也无所谓。
可若自己下手晚了一步,珠胎暗结,那就不能接受了。
于是就将我母亲关进了柴房。
也在他的哥哥与人抢地盘儿时,放冷箭射杀了哥哥。
我出生在柴房,成长在柴房,本以为一辈子与母亲相依为命也不错。
因为那时候还有个姨娘,会偷偷带些好吃的来看我们。
梅笑楼的思绪飘回了过去,飘回了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。
母亲死了,被一卷草席抬去了乱坟岗。
这也许就是初见雁归楼时,他为什么那么心绪难平。
当年小小的他太想母亲了,就爬进倒夜香的老汉车底下,偷溜出皇宫,去寻找母亲的尸身。
那时候他才五岁,偶尔偷溜出去,无人知道。
那段时间,城中经常有被人丢弃的死婴,开始见到时,他很害怕。
后来就习以为常了,甚至一度以为小孩子难养活,生下来大多都是要死的。
直到那天,亲眼目睹了父皇,对他的宫妃杖刑后才知道,这是一场蓄意的谋杀。
那是一个对他很好的宫妃娘娘。宫中唯一对他好的姨娘。
她是母妃的好友,也是用玉镯收买太监为母妃收尸的人。
那日宫妃娘娘生下了带凤羽胎印的孩子,被人拖出去施了杖刑。
知道这件事他发了狂,五岁的小身体紧紧搂着宫妃,不让棍棒打在宫妃的身上。
可是宫妃不顾自身疼痛,喊他快救救皇妹,他虽然不受宠,但也没人敢将棍棒落在皇子身上。
尽管如此,施杖刑的侍卫收势不急,棍子还是打在了他的手臂上。
那疼痛至今想起来依旧令人手臂发颤。
当时,小小的他抱起了皇妹,那个刚出生的孩子已经死了。
他不明白,明明额间那抹凤羽很好看,可是父皇却要赐死她们母女。
说她们的母家有篡权预谋,所以凤女才降生在了她的腹中。
当时小小的自己摸索着凤羽胎印,似是这样就能挽回皇妹的命。
随知刚摸两下,那胎印就变模糊了,他大喊:“你们看错了,你们看错了,皇妹没有凤羽胎印,皇妹不是凤凰女。”
所有人都惊呆了,后来父皇亲自彻查此事,原来是产婆手心里画好了凤羽胎印形状,在小公主出生那一瞬间随手按上去的。
又后来,一个经常欺负他的妃子被杖毙了,宫人遣散,宫门封禁。
他喜欢的那个宫妃娘娘提了位份,对他也愈加的好了。
几个月后,冬天越来越冷,宫妃娘娘旧疾发作,每日每日地咳血不止。
太医束手无策,都说生小公主时受了刑,伤了身子,以是药石枉效。
终有一日,宫妃娘娘摸着他的小脸说:“离儿这么小,姨姨要是走了,留下你可怎么活?不过没办法,妹妹比你还小。姨姨要去照顾她。”
然后渐渐的气若游丝:“孩子,记住,一定要活下来,去外面,离开这吃人的地方。”
说完,摸着他的手垂了下去。
眼角那颗晶莹的泪珠也慢慢滑进鬓发中。
这一年他同时失去了母亲与宫妃娘娘两位最亲的人,成了梅笑楼永远的痛。
从那以后,皇宫里再也没有生过女儿,而他也失去了皇宫里仅剩的一抹光亮,摸着黑,跌跌撞撞地,终于长大了。
长大后的他,按宫妃所言,终有一天走出了那个吃人的地方。
同时他也感觉到了,外面依旧没有温暖,外面依旧没有家。
有时他也在想,那个宫妃是不是自己也没去过外面,说外面种种的好,都是骗他的吧!
太子知他能力出众,多方追杀,父皇猜忌他非自己亲生,坐视不理,甚至在太子不能得手时,也补给自己两刀。
直到遇上了雁归楼,这个身宽体胖,面冷心热的老男人。
才让他感觉到世间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唯利是图,不顾手足之情。
也有人会为了一群素不相识之人呕心沥血,疲于奔命。
小楼活的那么孑然一身,遗世独立,却是他想活却活不成的样子。
梅笑楼的讲述虽有些枯燥乏味,却也以另一种形式交代了自己的身世,和此时的处境。
雁归楼的关注点显然不在他身上。
十一年前,凤凰女三个字都是禁忌,令百姓谈之色变。
当年闹的天怒人怨,却以西齐国降生的凤凰女被处死之事,草草了结。
有关凤凰女的风波随之结束。
这还是第一次,有人在她面前主动提及凤凰女,不禁有些好奇:“你父亲一个山大王,生了凤凰女,偷偷养着就是了,为何要暗地里处死?”
梅笑楼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