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麻叔抽了一口旱烟,吞云吐雾道:“我们哥几个农闲时会做行脚货郎,去到外地带回些小物件回村贩卖,也往外头带些山中土特产。”
“数月前我们哥几个接了个给人押货的活计,出去了半个多月才交货。”
“哥几个高兴,就在长安县的边界处,一个荒郊野岭的客栈要了一锅狗肉吃。”
“吃到一半时,马大个掰骨头时不小心扎破了手,那骨头上的肉没炖熟,还冒着血丝,我们几个就找那掌柜给拿回后厨重新炖了一下,大伙也就凑合着吃了。”
“大约是一个月前吧!那家主顾又来了生意,我们去找马大个时,却发现他在院里发疯,眼睛腥红,乱砸东西,见人就咬,我们将他抓住后说服了一番也就拉倒了。”
雁归楼道:“若是那狗肉当真有狂犬病,没炖熟,又扎伤了手,这的确是传播途径。那他家人呢?你们没去以前他家人没给他看过大夫吗?”
麻叔道:“他那婆娘是山外买来的,终日里不给穿外衣,碗口粗的铁链穿个大磨盘,拴在脚上,根本出不来屋。”
“我们也劝过他,反正也挣到钱了,不如就放那姑娘走吧!马大个说,放她走也不是不行,只是买她花的银子不能白瞎了,好歹也要等她生个一儿半女的再让她走。”
“可那女的不知为什么?三年了还不曾有过身孕。”
“马大个出事后那婆娘就跑了。村里人都议论,说是那婆娘害了马大个,可是那天,大个发疯时,我们几个上去帮忙,却是人人都挂了彩的。”
“如此说来,那马大个定是得了狂犬病无疑,他现在人呢?”雁归楼思隼道。
“半个月前就死了,疯的严重,掉到村头的水井里淹死的。不过也有人说是被老爷子的家丁推下去的。”
“难怪村中那么多人得了狂犬病,这井水当时没打干净吧!”
“今年雨水多,根本打不干净,不过现在想来,这一村的人,应该是都着了老爷子的算计。”
“打不干的井水,沾了病人的口涎,这该是病源了。这鬼神之说,以后还是莫要再提,免得有人装神弄鬼。”
这时梅笑楼接话道:“你们吃饭的那家客栈,在长安县的哪个位置,叫什么名字,可还有印象?”
“长安县东南,就叫长安狗肉馆。是我们那次押货的必经之路。”
饭后几人该回家了。麻婶给妞妞与冬冬每人捧了一大捧饴糖。
这东西在农村稀罕,甚至家家户户的孩子过年都吃不上一块,
临走时也给雁归楼包了一包糖果和几块糕饼。
这让雁归楼接也不是,不接也不是。
老实说以她的身高和年龄,正是喜爱这些食物的时候,虽然她老成持重,也很难让人将她当成年人看待。
可若接下了这包糖果,回头还不被梅笑楼笑死,正在踌躇,梅笑楼接过糖果递到她手中道:“小七,见到好吃的高兴的不知所措了吧!还不快谢过麻婶,雁归楼只好道了谢接过糖果。
四人回到家中,天下起了雨。
王姑娘还没有睡下,家中来了客人,是邻居冯婶子。也就是在马家祠堂帮王姑娘穿衣服的人。
她送来了几件自家孩子穿小了的衣服,留给妞妞穿正合适。
冯婶子的孩子,梅雁二人并不陌生,就是刚进村时,被梅笑楼一个白馒头骗来闲话的孩子--小峰。
那孩子心地不坏,即使全村人都说王姑娘是坏女人,他小小孩童依然能坚持己见,可见父母平日的教养也不错。
雁归楼拿出手中的糕饼糖果,分给这些孩子,冬冬和妞妞也有样学样。
但是冬冬还是将一块包装最好看的糖果递到了雁归楼面前:“这个最甜,娘子吃。”
雁归楼继续尴尬,张嘴也不是,不张嘴也不是。
却见梅笑楼凑上来,一口咬去了冬冬手上糖果,还不忘在雁归楼额上偷了个香吻道:“乖儿子、都知道孝顺娘了,怎么能将爹爹忘了。”
说完大马金刀地坐下来大吃大嚼,还不忘向何冬冬扮鬼脸。
雁归楼无语,按说梅笑楼早该过了猫嫌狗不待见的年纪,何以还是这般顽皮。
她不知道的是,梅笑楼只要是遇上了她的事,就会瞬间从那个十六岁,浑身散发着冷气的沉稳少年,变成眼前的二货。
没办法,她当初失踪了一个多月,那小子寻了一个多月。先动了心思,就痴了,再二货的事也干的出来。
而此时的何冬冬,红着双眼。这漫漫追妻路,多出来那块绊脚石什么时候才能挪开。
他不知道的是,等他回家后发奋读书,数年后终于入仕,小小年纪官拜左相之职。以这傲人的成绩去追妻之时。
那二人一个指点江山,一个高坐明堂,他这个最先发现蒙尘明珠的人,却终究是错过了一切,悔不当初。
既生瑜,何生亮,老天待我不公啊!
当然,这都是后话,还是几年后的事情。
而眼下,窗外的雷声一阵大过一阵,暴雨下的瓢泼一般,冯婶只有一墙之隔的家也无法回去。
雁归楼心里一阵阵抽搐,总感觉内心不安,不知要发生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