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一位面容十分年轻的宦官,貌不惊人,但当他发出怒喝之后,散发出来的无形威压却盖过了正在皇宫之内交手的所有人。
无论是天纵奇才曹长卿,还是陆地神仙赵黄巢,亦或是天人转世陈芝豹。
惊才绝艳如他们,在那位年轻宦官散发的威势下,依旧显得渺小。
唯有驻留人间八百年的儒家初圣张扶摇可以与之分庭抗礼。
“是你啊。”
年轻宦官的出现,或许令在场九成九的人吃惊,疑惑,但其中绝不包含张扶摇。
在这个世界,除非跨过天门,否则人间没有真正的长生。
即便天资绝世如吕洞玄,也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兵解转世,而非常驻人间等待。
其中偶有几个逃过人身大限的,比如高树露,也只是因为被人镇压封禁,这才苟活了几百年。但那样究竟算不算真正的活着,也难说得很。
但是,也有折中的法子。
比如张扶摇,作为儒家初代圣人,他依靠吸食儒家气运延寿,以之后八百年儒家再难出一个圣人为代价,再加上低调隐居在上阴学宫功德林内,得以渡过人间八百春秋。
对面那个刚刚跳出来的宦官也是一样,他从离阳立国开始,便依附在离阳的国运龙脉之上,借此长存时间二百余年。
对于天道来说,这是两个最严重的违规者。
“张扶摇,”
年轻宦官的脸色很不好看,“你吃的你的儒家气运,我吃我的离阳国运,咱们井水不犯河水。贪心不足可没什么好结果!”
“格局小了。”
张扶摇抚须一笑,“老夫留恋人间,可不是因为怕死。小太监,离阳国运于我等有用,还请慷慨解囊。”
下方皇宫里的赵惇简直快要被气死了。
他才是离阳的皇帝!
这是看看天上这些人,张口闭口要用离阳的国运,打招呼的对象竟然不是他,而是一个陌生的太监。
把他们赵氏皇族当成了什么?
把他这个离阳皇帝置于何处?!
可惜,在场没人关心他的心理活动。
“何用?”
年轻宦官厉声质问。
“绝地天通。”
张扶摇一边说话,手上动作并不暂停。
只是他这四个字,却如惊雷一般砸得太安城中正在争斗的其他人头脑一懵!
此刻在这里交战的所有人,几乎都是为了国仇家恨。虽然不能说很low吧,但格局这玩意儿,是比出来的。
跟张扶摇动辄只关心天上与人间这种宏大命题比起来,下方的其他人无疑都相形见绌了。
有些人并不在乎这些,但有些人却为之触动。
不在乎的人,如陈芝豹。他就是来为王妃报仇的,其他事情全不放在心上。
还有“人猫”韩生宣,他对徐凤年出手,是为了帮赵楷,也是为了报答赵楷母亲昔日的恩情。如今眼见赵楷竟然被龙虎山五道士围在阵法中央,哪还有心思继续追杀徐凤年?
他半点也不拖泥带水,直接放弃了与徐凤年的对垒,奔向赵楷所在。只不过在张扶摇的磅礴威压下,难以快速靠近。
“你想用离阳的国运来化解天道反噬?”
年轻宦官转眼间就想明白了张扶摇的意图,顿时怒不可遏,“你怎么不用你们儒家的气运去做?”
“儒家的气运还有用。”
张扶摇诚恳道,“而且老夫私以为,儒家的存续,比离阳更为重要。”
“你!”
年轻宦官差点气炸了肺,“多说无益,老家伙,想要断离阳气运,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!”
大雨磅礴落下。
年轻宦官抬起手,雨水在他手心凝聚而成一颗藏青色水球,悬空而停,微微起伏,其中隐约浮现电光闪烁,如雷龙游走一般。
看到这一幕的人纷纷面露惊悚。
掌御天雷?
虽说天象境界都可以影响风云变换,但天雷,依旧是人间难以触碰的领域。
古往今来,有明确记载能驾驭天雷的寥寥无几,多出自龙虎山、武当等道门圣地。
但他们最多就是联合布阵引下天雷而已,像握着一条小蛇似的将天雷拿在手心把玩?
这是大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。
可偏偏今日,在所有人的亲眼见证下,有人做到了。
此时此刻,年轻宦官面容肃穆,眼眸漆黑如墨。犹如一条蛟龙,眼神之中既有俯瞰之意,又蕴含着雷霆震怒。
他五指微微缩,掌上天雷瞬间渗入手心,消散不见,但是整条手臂顿时呈现出电龙萦绕的诡谲景象。
年轻宦官呼吸绵长,隐约间七窍间皆有一股纤细的白色气息吐纳出入,白皙如羊脂美玉的面庞之上,如同倒垂七条白蛇。
咚!
一拳砸出。
东南年年有大风,摧峰拔山撼城楼。
此拳一出,便如飓风过境,天龙吐息,漫天绵密的雨幕被生生砸出一条空洞。雷龙带着火焰狠狠“咬”高冠博带的老儒生。
张扶摇抬起手臂,随手一抹。
雨点串连成线,最终凝聚铸造出一柄三尺意气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