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凉山,北凉王府,听潮亭上层。
一名面带病容的文士正在与一位形容粗犷的老者下棋。
“黄阵图死了。”文士的声音古井不波。
粗犷老者叹了口气:“把消息给凤年那边送过去吧。”
“不怕影响了世子习武的心境?”文士调侃道。
“哼,他若真能被这事儿影响到,”老者冷哼一声,“那就该趁早给老子滚去当驸马,也免得让我们如此劳心劳力帮他筹谋安排。”
“呵呵呵……”
文士抚须而笑,“王爷就不要说气话了。不过黄阵图之死上有一处疑点,他最后使出来的搏命一击,俨然已经有了几分超脱天象境的意思。”
说到最后,他的脸色变得严肃。
倒不是说黄阵图变强变弱有什么要紧,但要知道,老黄可是在北凉王府当了十几年的马夫。
彼时虽然从未明说,但身为王府的首席谋士,李义山自然是做了一番安排防范的。
毕竟这天下间想杀北凉王的江湖人可太多了。
结果那时自以为得计的安排如今看来简直是漏洞百出,全靠人家本身没有歹念才保得平安,这怎么能不让向来自诩智计李义山耿耿于怀?这毕竟是他的工作失误。
倒是北凉王徐骁摆了摆手,一副无所谓的样子:“过去了就过去吧。”
李义山沉默片刻,依言转换了话题:“最近还有一件事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。”
“何事?”
“轩辕大磐被一位青袍道士御天雷轰杀于徽山大雪坪之顶,其人自称道号青叶,”李义山眉头微皱,“我着人查了许久,都没有找到这位青叶道人的生平信息。”
“引天雷轰杀?”徐骁有点惊讶,“此事可确凿吗?”
“剑州万人所见,做不得假。”李义山缓缓点头,“那人先是驾驭火云而来,与轩辕大磐战于徽山之巅,占尽上风。最后以剑御天雷,一举诛杀。事后细数对方罪状,洒然而去。据说是为了给天地之间扫除污秽,除魔卫道。”
听到这里,徐骁的表情终于变了:“扫除污秽?除魔卫道?”
“那人是这么说的。”李义山也有些无奈。
要知道,像他们这种权贵,通常情况下并不担心江湖高手,哪怕是一品的大高手也一样。毕竟护卫和军队不是摆设。
但有一种人,却深受忌惮。
那就是坚守执念且实力强大的“疯子”。
这种人沾染上就很麻烦,而且赢了也没有任何收益,甚至连妥协和谈都没办法进行,只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。
本来,一个除魔卫道的江湖人跟一位朝廷王爷八竿子打不着,可偏偏徐骁便是大半个江湖公认的“极恶之徒”,而且并不冤枉。
因为在离阳吞并九国一统中原之后,作为功劳最大的大将军,徐骁接到的下一个任务是马踏江湖,逼迫江湖上的诸多门派和散人向朝堂低头。
九国乱战数百年,江湖人早就习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,这突然间有人想要坐到他们头顶上,谁能愿意?
那不愿意又能怎么办?
打呗!
于是徐骁带着北凉铁骑马踏江湖,破宗灭门无数,将自家王府的听潮亭塞得满满当当,直接从一穷二白变成了天下公认的武库,才终于用足够多的鲜血逼得江湖人低头。
其杀戮之重,堪称古今无双,否则也不会被叫做“人屠”了。
若真有江湖人要除魔卫道,惩奸除恶,岂能不来找徐骁这个最大最明显的靶子?
徐骁倒不是怕被找麻烦,他这辈子就只怕过自己的老婆孩子而已。但如今这个时间段对他来说着实不太友好。
要知道,离阳王朝的定鼎之战,他一人率领北凉铁骑灭了六国,乃是天字一号的大功臣,否则也当不了本朝唯一的异姓王。
可坏也就坏在这里。
异姓王是很威风,但代价也不小。
一句话:从此被皇帝和中枢大臣们当成眼中钉、肉中刺,时时欲除之而后快。
哪怕徐骁曾经跟开国皇帝亲如兄弟也逃不过这一遭。
皇帝第一次对徐骁动手,是他的长子徐凤年即将出生之前,据说有谶纬之士说徐骁的儿子有天命。
这一下子就引起了皇帝的忌惮。
其实自从知道徐骁夫人这一胎怀的是儿子,皇帝就动了心思。
对于离阳皇室来说,徐骁功高封异姓王是无奈之举,那么接下来最好的发展就是徐骁无子,这个王位只存在一代就被撤掉。
可惜天不从人愿。
那天京城中北凉王妃以有孕之身与多名皇室高手激战,为了保住自己和腹中的胎儿,她强行提升境界以至于伤了根本。
以至于明明是天下有数的女子剑仙,却在生下两个孩子之后便油尽灯枯,不得不早早离世。
这件事后来也成了北凉王父子关系不睦的根源。
而如今,局势又到了另一个关键节点——北凉王世子徐凤年马上要加冠成年了。
于是皇帝再一次出招,准备招徐凤年为驸马,让他到京城去完婚。
了解妻子遭遇的徐骁自然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,这是要将徐凤年扣在中枢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