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数璀璨绚烂的烟火,在这景都集市街道各处绽放。
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到了,是大燕难得的喜庆日子。
街坊巷陌,各色各样的花灯悬挂于屋檐角落,孩童牵着大人的手,烟火冲霄,五彩纷飞的光雨下,各处一片欢声笑语。
天际明月高悬,照亮一轮人间,烟火绘成一道虹霞,点缀此景无数。
勤政了半甲子的女帝,重拾起了许久未曾着过的紫衣,一人出宫来。
她在集市漫步,与一道人影同行。
那人一身月白衣袍,面貌皎如玉树,正值风华。
平静的日子,海晏河清,已经持续了几十年。
二人并肩,看尽这花灯节风景。
待到走至拐角处。
紫衣女子这才停下,侧过了头:
“师兄。”
“你到了今天,竟连亲身而至,都不敢来见我么?”
女子的黑眸幽幽,看不出多少情绪。
久居高位,叫得她圣意难测。
哪怕是季秋,都不觉有了许多压力,于是只得无奈一笑:
“此去吉凶难觅,我也不知何时才有归期。”
“最怕便是离别,既可能难见,又何必多添伤感。”
与敖景在离别之时,突然表露朦胧心迹不同。
这位少年时期便相逢的女帝,其实早在十年前,就上过紫霄山,亲自见过他一面。
当时甚至还将岳宏图搬出来了,更有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一说,叫得季秋一时无言,这才独坐山巅静思闭关之事。
所以,他才最后来见赵紫琼,告一声离别,而且连真身都不敢,只以法身降临。
听到这道人词不达意。
长空绚烂的花火绽放,紫衣女子轻勾唇齿,倒是笑了一声:
“好。”
“离别本不应多添伤感。”
“那就这样吧。”
“但你要答应朕。”
赵紫琼面色认真:
“出去了,就要活着回来。”
“别死外面了。”
“另外...”
紫衣女子凤眸微眯:“朕并不觉得,这天底下还能有比之朕与敖景,更能令人见之难忘的女子。”
“你莪既同历生死,都不能叫你应下与我成亲之事,那换了旁人,亦不能够。”
看着眼前紫衣女帝不自觉,便有无边威严升腾,季秋不由抚额。
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结果。
又能说些什么呢?
不过反正,想要再见也是颇为艰难了,更不知何年何月。
身后事,便且交予身后再说吧。
念及至此,季秋不由洒然一笑,点了点头:
“我会活着,而且活的很好。”
“这点,师兄还是很有信心的。”
正说间,他的灵身散发着微微光华。
“好了,差不多了。”
“该走了。”
“虽说你都当了四十年皇帝,论及此道,当比我更加精通,但师兄还是要在走时再说一次。”
“灵气潮汐,大世将临,在这种时代下,是大机缘,也是大危机。”
“紫琼,希望你能扶摇直上,带着大燕,也带着这些百姓,成立千万年不陨的无上运朝!”
“俯瞰天下,坐视变迁,超越你大燕列祖列宗的功业!”
“如此,实乃天下人之幸也!”
“走了!”
道人说罢,挥了挥手。
随即月白道袍渐渐化作了光点,于漫天烟火照耀的璀璨霞光下,化作无形。
赵紫琼伸出了手掌,片刻又放下,她目视着道人身影消散,而此时巷陌一侧,于花灯节摆上高台的戏子琵琶高弹,末了高歌唱了一曲,便道:
‘未见青山老,
昔人已白头。
何必三两句?
欲言已还休...’
曲调婉转哀戚,忽高忽低,落入此时赵紫琼耳畔,更是直击心坎。
说是去了。
可这一去,生还可能又有几分呢?
若不是毫无退路,何须孤注一掷!
赵紫琼第一次,只恨自己太弱,没有生而无敌。
“本就不应是你去抗的东西。”
“为什么要帮一个毫无干系的人呢...”
“鄂王叔是这样,你更是这样!”
“让我怎么还啊...”
女子于巷陌久久立身。
“青山未曾老。”
“可叹却白头...”
“欲多言,再多言,又能有何用?”
听了一曲罢了,紫衣女子身形一个踉跄,怅然不语,背影寂寥。
良久,才往来时方向,默默离去。
...
景都,镇北侯府。
为昔日北伐除却鄂王之外,第一功者辛幼安所居。
自鄂王卸甲,他便是如今大燕当之无愧的第一武侯!
且是合文武两道,上能提笔安天下,下能上马定乾坤的绝代人物!
这一年花灯节。
位列大燕武侯的辛幼安,与一友久别重逢,后又再别,心中复杂难言。
待到友人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