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宫珣将人松开后,牵其手同至书案前落坐,取来鹧鸪门所查的册子递与陆子衿。
陆子衿快速浏览完关于沈世蕃的册子,上面所述寥寥,竟比其父情形更为简短,遂疑惑道,
“怎会如此简略干净?”
南宫珣应道:“确实干净,沈府的田产商铺,其来处皆清清白白。”
这也是南宫珣昔日没调查他的原因之一,他与沈云廷交好数年,沈府吃穿用度并不奢靡。
且沈世蕃在朝中未有所属阵营,与同僚亦无嫌隙纷争。
陆子衿思忖片刻,又问:“他祖上莫非与陆家相仿?”
她父亲久在官场,能守正不挠,一则家资丰厚,无需为名利所驱;二则性喜淡泊。
南宫珣摇头道:“非也。曾听闻先父所说,云廷祖父携沈伯父逃难至京。”
陆子衿瞥一眼册上所记沈世蕃祖籍,道:“云州?”
南宫珣点头:“正是。当年云州沦陷,沈家方举家赴京避难。
其先父原乃云州一小吏,抵京二十载后竟擢升枢密院使。”
陆子衿蹙眉,“此等升迁之路本就奇异非常,若在沈世蕃之处查无所获,便查他老子沈一尘。”
“嗯,在查了。”南宫珣紧握陆子衿手,又道:“那令牌之上的小兽,乃北漠皇室身份之表征。”
陆子衿惊得双目圆睁:“沈一尘勾连外族,陷害南家军?”
南宫珣沉声道:“应该是,当下还尚无实证。”
陆子衿沉默思索,心下疑窦丛生。
沈家若与北漠有勾连,云州既已失守,他们只需留下等着封官受赏,何必举家远遁上京,一切从头开始?
且沈家与北漠勾结,致南家军势微,沈一尘反倒加官进爵,文祯帝在其中究竟扮演何角?
他与北漠有无瓜葛?
南宫珣看着陆子衿说道:“待七七四十九日届满,我便要赴边关。”
那日正是元月初六,陆尚书能应允陆子衿同往吗?
陆子衿微怔:“元月里?”
“正是初六。”
“好,到时我陪你去。卜大夫那可有消息?”
她始终觉得卜大夫嫌疑最大。
南宫珣摇了摇头,据影卫密报,卜大夫仍如往昔,日日救治伤患,并未与旁人有所接触。
“你莫要思虑过多,应当留意自身健康。”
“好。”
......
文祯帝看完边报,怒而斥道:“曹未与田进究竟干什么吃的?”
区区数十日间,五万大军竟折损半数。
沈世蕃恭声回禀:“圣上,自南宫逸故去,北漠十万大军渐次汇聚于雁门关。”
文祯帝冷哼:“想是见南宫逸不在了,便欲破关而入?哼,区区一个雁门关,失之便失。”
沈世蕃急谏:“圣上,不可。
当下民间对南宫逸敬仰尊崇至极,南宫逸刚故去不久,雁门关立即失守,恐失民心。”
“那依爱卿之见,当如何是好?”
沈世蕃眼中闪过一道狠厉,“圣上,除恶务尽,卫国公府尚余世子南宫珣。
此子从未临阵,常言道瓦罐不离井上破,将军难免阵前亡。
不若召回曹未与田进,遣南宫珣前去。”
文祯帝面露犹豫之色:“此策虽好…… 但他乃长公主唯一血脉……”
沈世蕃进言:“圣上,江山社稷与一人血脉相较,孰轻孰重?”
上书房内一时寂然,文祯帝思忖良久,终道:“也罢,便依爱卿所言。
唯南宫逸新丧,且令南宫珣守满三十日。”
大昭国有一惯例,若朝廷遇重大战事或紧急政务,可酌情起复官员,三年孝期常以三十日替之。
卫国公府庭院之中,积雪皑皑,南宫珣身着素白孝服,跪地恭迎圣旨。
陆子衿站于一旁,目光落于地上那片银白,贝齿轻咬下唇,也随之跪在南宫珣身后。
这万恶的封建社会,动不动就让人跪。
高公公看了一眼南宫珣,清了清嗓子,高声宣道:
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:今北漠犯境,边关告急,雁门关形势险峻。
卫国公世子南宫珣,孝悌之名闻于朝野,然国之安危,重于泰山。
特命南宫珣于三十日孝期满后,即刻奔赴雁门关,领军御敌,保家卫国,不得有误。
钦此!”
南宫珣微微皱眉,双手接过圣旨,沉声道:“微臣领旨,谢主隆恩。”
高公公上前虚扶,“世子,且起身吧。
圣上看重卫国公府,知你心中悲痛,但这驻守雁门关一向是卫国公府担当,圣上还需得依仗卫国公府啊。”
南宫珣面沉如水,冷冷说道:“公公,此等殊荣,此刻于我而言,却似那刺骨寒刃。
我父新丧,热血尚未冷,圣上便急诏我离京赴边,莫不是认定唯有我南宫珣马革裹尸,方能遂了圣意?”
高公公尴尬地干笑两声,轻声劝道:“世子这是说的哪里话。
圣上对卫国公府向来倚重,如今北漠来犯,形势危急,满朝文武,能如世子这般兼具忠勇与谋略者,实难寻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