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祯帝拧着眉,目光扫过朝堂上立着的官员,不知不觉间,朝堂上的老面孔竟少了许多。
上朝前,高公公禀报,公主的暗卫竟被人杀害,且尸首被扔在承天门,究竟是何人在背后这般翻云覆雨?
当目光落在户部尚书陆远道身上时,文祯帝心中猛地一抽,眼眸微微眯起,珣小子听闻已回京,那陆家女想必也回来了。
这个陆远道,当真看不出他的心思?
若他能自行站出来,推了卫国公府的婚事,那陆家女也不必枉死。
这样便可下诏书让南宫珣尚公主,亦能解决卫国公府这个隐患。
陆尚书此时只觉一道越来越灼热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,他垂眸,心中暗暗思量着昨夜的刺杀,究竟是冲着君尧去的,还是冲着二殿下?
圣上这般瞪着他,究竟是因为他那个逆女,还是另有他因?
就在此时,严御史身着朝服,神色肃穆,稳步出列。
朝堂上的众臣们对严御史每日必参一事早已习以为常。
他垂首朗声道:“陛下,臣有本要奏。今夏,参政在协助太子赈灾江淮水灾之时,贪墨赈灾粮款,另涉及官员有三十有六。臣手中有确凿证据,在此双手奉上账薄,请陛下明察。” 说罢,严御史郑重地将账簿高高举起,等待着皇帝的回应。
参政身为正二品大员,此弹劾一出,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。众人皆面露惊愕之色,随后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。他们缩着脖子,纷纷垂首,噤若寒蝉,唯恐圣上雷霆之火引至自身。
高公公缓步而下,趋至臣列,接过严御史手中的账薄后,回转时得文祯帝眼神示意,他心领神会,立刻将账薄递给旁边太监,退回至其身旁。
文祯帝端坐在龙椅之上,眸光阴沉,他不用看账簿便知此事真假,参政乃是太子最强有力的后盾,且数十位官员皆下狱,太子岂不是再无人可用。
还未等文祯帝开口,左丞相手持笏板出列,“陛下,此事关乎社稷根本,不可不察。参政身负重任,却在赈灾之事上贪墨粮款,实乃罪不可赦。
而太子,虽贵为储君,但若与此事有牵连,亦不能轻饶。
臣恳请陛下严查参政,彻查此事是否与太子相关。若坐实太子之过,当依国法,废太子以正朝纲,以儆效尤。否则,国法不存,民心不稳,江山社稷危矣。”
随后又出列十来位大臣附议。
文祯帝端坐在龙椅之上,原本心中正盘算着如何将此事暂且搁置,欲寻个合适的时机再做定夺。
然而,这还未出口的话语却被眼前的局势生生堵在了喉咙口,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。
高公公站在一旁,敏锐得捕捉到那细微却又异常清晰的声响。他微微抬眼,瞥见文祯帝阴沉的脸色和紧捏龙椅把手,心中一凛,赶忙又垂下眼眸,更加恭敬地站定。
整个朝堂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,寂静得让人窒息。
大臣们一个个低垂着头,不敢发出丝毫声响。
片刻之后,文祯帝猛地站起身来,随后愤然甩袖,转身大步离去。
其余一众官员神色各异。其中有部分人面露幸灾乐祸之态,另有一些官员则微微摇头,神色中满是复杂之情,随后都陆陆续续离开大殿。
而左丞相等人却依旧保持着奏禀之态,左丞相直起身来,向众人拱手,语气坚定地说道:“诸位,此事关乎国之根本,今吾欲往御书房,恳请陛下明察此事,有愿与吾同去者,可随吾一起。”
说罢,左丞相转身,袍袖一甩,大步向殿外走去。
陆尚书快步上前,挡住他的去处,“左丞相,圣上想必还需时日定夺。”
左丞相未被其这言语所动,依旧要继续前往,当他看到陆尚书的眼色与口型,他微微皱起眉头,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。
最终,左丞相转头望向那些跟随他的人,“今日便算了。”
冬日夜晚,寒意凛冽,滴水成冰。
左丞相独坐于书房,书房内炭火正旺,那是小厮刚刚新添的炭,他静静地凝视着墙角的刻漏,子时将至。
白日里,陆尚书对他说的口型便是“子时。”
正陷入沉思之际,门外忽然响起轻轻的叩门声。
门缓缓打开,来人将兜帽拿下,那下面的面容显露出来,不是陆尚书又能是何人?
左丞相回府后,便与门房吩咐过,今夜陆尚书前来,不用通报,直接引进来便是。
陆尚书拱手作揖,左丞相也连忙拱手回礼,而后急切地上前拉住陆尚书,让他坐下,“唉,陆尚书,有话不妨直说。”
瞧着左丞相那急切之态,陆尚书淡然一笑,旋即将怀中一份策论取出,递予左丞相。
左丞相忙不迭地接过,急切凑至烛台之下,全神贯注地阅览起来,口中不住赞叹:“妙哉…… 妙哉……”
他一目十行,匆匆览罢数页纸张,不禁惊叹出声:“此人究竟是何方人物?竟怀有如此惊世之才。于大昭国之问题,可谓一针见血。更为难得者,其所提解决之法皆切实可行。”
陆尚书招手倾身,示意他附耳过来。
须臾,左丞相大骇,双目圆睁,良久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