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令虞找贤妃教她的。
虽然她是第一次绣,但因为智力超群,从小到大学什么都快,所以她很快就会绣了。
不过也仅限于没有扎伤自己的手,至于绣出来的东西如何,还不如当初徐若仙给她绣得手帕呢。
那时湛淮玦对徐若仙的绣工嗤之以鼻,但看到宋令虞绣的,那就是情人眼里出顶尖绣娘。
他夸得天花乱坠,创造出了很多成语,出口成章,比当年宋令虞写得第一篇策论都精彩绝伦。
王丞相瞥了一眼,还以为贵妃娘娘出了什么旷世奇作,看到宋令虞举起来的手帕后,他已经竭尽全力在理解那抽象的绣工了,“贵妃娘娘绣得是鸳鸯?”
皇上夸了半天,他想抄答案,结果皇上根本就没有确切地说出贵妃绣得是什么。
那他就只能自己蒙。
反正像鸭子的,说鸳鸯肯定是没错的。
“丞相大人,这是角雕。”宋令虞微笑,指了指湛淮玦曾经送给她的、一直养在乾清宫,此刻在打盹的角雕。
“说错了,罚你亲手给皇上绣一个鸳鸯手帕。”
王丞相:“……”
所以他就说,还是皇上精明啊。
湛淮玦伸手把宋令虞绣好的手帕拿过来,一层又一层,仔细认真地折叠好,然后很珍视地放入衣襟的心口处。
他没抬头,对王丞相道:“丞相要尽快绣好,争取能在朕驾崩前完成,到时候好烧给朕。”
王丞相:“……”
太癫了!
王丞相也是麻了,不要命地戏谑道:“臣绣的皇上不会用吧?到那边好送给漂亮的女鬼?”
宋令虞就很配合地,侧过头笑着看湛淮玦。
湛淮玦把那份还没有拟完的遗诏放到一旁,又拿了一份空白的。
他的御笔一挥而就,写下的字遒劲有力,大气磅礴,然后扬手扔给了王丞相。
王丞相接到怀里,展开一看,差点昏厥过去。
湛淮玦竟然要王家所有十五岁以上待字闺中的女子,都给他陪葬!
“皇上,臣有罪!”王丞相扑过去,“扑通”跪在地上,抱住湛淮玦的双腿哭天喊地,向宋令虞求救。
宋令虞出主意,“他没盖玉玺,你把那圣旨吞下去不就行了?”
王丞相:“……”
这出得什么馊主意!
不愧是曾经奸诈的小丞相,跟腹黑的皇上,是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个人。
“看把我们的丞相大人逗的,都从一个正经人变成本宫的沙雕那样了。”宋令虞看到角雕在一旁歪着头,又蠢又萌的,用乌黑圆溜溜的眼盯着她,她坐在椅子上,笑得肚子都疼了。
这是从宋家被灭门后,湛淮玦看到宋令虞第一次笑,还生平第一次笑得这么开怀。
他突然就理解那个为了博美人一笑,“烽火戏诸侯”的皇帝了。
湛淮玦从王丞相手里抽走圣旨,丢入了一旁取暖正燃着的银骨炭里。
王丞相:“……”
喜怒无常,伴君如伴虎,你们拿臣寻乐子,你们开心就好。
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,这是湛淮玦的最后一天。
五石散没能维持多长时间,他开始力不从心,手按在书案上,有些站不稳。
湛淮玦打算去榻上躺着,趁着还清醒,能说话,再最后安排一些。
湛淮玦放下被吐出的鲜血浸染的手帕。
这不是宋令虞绣的。
宋令虞绣的,他别说是弄脏了,他甚至都不舍得拿出来用一下,已经交代好了,那手帕将会是他最珍贵的陪葬品。
湛淮玦心口疼得厉害,缓了很久,才收回手,慢慢站直。
不知道宋令虞这会儿去了哪儿,他正要去榻上躺着,就听见熟悉的脚步声。
湛淮玦转头看去,瞳孔一点点睁大,震颤着,眸色里汹涌着疯狂,哑声,“令虞?”
宋令虞竟然穿了一身男装,恢复了过去小丞相的装扮!
湛淮玦生怕面前的宋令虞是水中月,一碰就消散了,所以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,指尖颤抖着,试探地抚上宋令虞的脸,是温热嫩滑又有实感的。
宋令虞抬起手按住湛淮玦的手背,侧了一下头,让自己的脸更紧地贴着湛淮玦宽厚的掌心。
她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,轻声喊,“王爷。”
湛淮玦的喉结滚了又滚,哽咽,没能说出话来,只眼尾赤红着,手掌移到宋令虞的后颈,把人压向自己,低头狠狠擒住了宋令虞的唇瓣。
令虞,你知道不知道,虽然我想让你做我的妻子,可我却更希望你还是那个小丞相,野心勃勃,能有自己的一方天地,如同九霄上翱翔的鹰。
曾经我以为女扮男装的你,如履薄冰身不由己,一点都不快乐。
现在我终于知道,其实你最想做那样的自己,而不是为了复仇变成行尸走肉,伪装成很爱我的宋贵妃。
你的天地在朝堂,在宫外,不是在这四四方方的后宫里,不应该被埋骨在后宫。
所以我把皇位给了你,把这江山天下给了你。
我希望你能真正地自由快乐,实现你的野心和抱负,缔造一个女皇的传奇,流传千古,名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