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宝宁!勿要胡言乱语!”
李怀肃脸色黑沉,揽住云媞腰身的手,铁铸一般,一动不动。
可宝宁公主根本不怕,她一扬下颌,“贺公公都告诉我了!你明明早就看到云媞留下的地图,却不肯相信,一再延误时机!若不是你的人在街面上坠上了一队散布流言的匪徒,摸出了他们行踪,怕我就要和云媞一起交代在玉佛山里!”
她大声道:“你既不信她,现在何苦又不肯放手?”
闻言,李怀肃冷瞥了一眼赶过来打圆场的贺公公。
目光刀子似得刺得贺公公夹紧了脊背,只能硬着头皮:“太子殿下,皇上传您说话儿去呢。公主这几日左右也是被皇后娘娘留在宫中,牧大小姐得公主照应,太医、好药都尽着她用,身子想必也是、也是无碍……”
德昭帝传唤,无奈,李怀肃只得把云媞留给了宝宁公主。
看着云媞身影几乎在顷刻之间就被宝宁公主带来的内侍淹没,李怀肃攥紧了手指。她这几日能留在宫中也好,他定能找到机会,同她好好解释,求得她的原谅。
还有,他们的婚约……
云媞再醒来,已是两天后。
睁开眼睛那一瞬,便听得宫女轻声道:“人醒了,快去禀报公主。”
片刻后,宝宁公主就来了。
她一身大红礼服,裙摆全用金线纹绣出万顷波涛,远看宛如日出海上。袖口、披肩全用金红两色流苏,随着宝宁公主行动,耀人眼目。
云媞撑起身子要行礼。
被宝宁公主快步过来,按住她双肩,“免礼。你睡了一整日,担心死本宫了。”
公主身后,一个年龄稍长些的宫女也掩口笑道:“不仅公主担心,太子昨日也来了三四次,险些跟太医发起火来呢。”
“是本宫拦着他,不叫他进来扰你。”宝宁公主看向云媞,“你可想见他?”
云媞慢慢地摇了摇头。
比之李怀肃,她还是更关心——
“傅轻筹呢?”
“他啊——”
宝宁公主先指使跟着的宫女出去,为云媞准备些好克化的餐食,才掩唇一笑,道:
“他可惨了。前日后,傅轻筹叫下了大狱,父皇亲说了,要严查。不到一天时间,吏部刑部就联手扒出他勾结贼人、收受贿赂、武试作弊、谋害朝廷命官等等情事来。你放心吧,他这回是死定了。”
傅轻筹就要这么死了?
她恨之入骨的人,就要这么死了。
云媞只觉一阵恍惚,身在梦中一般的不真实。
片刻后,她才不确定问道:“此番,侯府真得护不住他了?”
“侯府自身难保。父皇回来说,昨日朝堂之上,以你父亲牧太傅为首的言官,就纷纷上书弹劾武安侯。教子不严是一罪,旁的……”宝宁公主掰着手指头算着,“什么尸位素餐,什么徇私舞弊,什么强占民宅……林林总总,好些罪呢!今日早些时候,武安侯拿爵位顶了自己个儿的一条命出来,他们傅家现在——什么都不是了。”
云媞一下子瞪大眼睛,“这世间,就没有武安侯了?”
“再没有了。”
想起傅子安那一幕,宝宁公主冷哼一声。
她虽厌恶傅轻筹,可傅子安当众卖儿子,为保爵位送儿子去死,和傅轻筹恶心得同出一辙。
公主攥着云媞的手,“这时辰,想是侯府正被抄家。父皇母后勒令我这些日子都不许出宫,不然,我倒真想去看看。”
说着,公主松开云媞的手,起身,提着裙摆转了一圈,面上漾起孩子般的笑意,“云媞,你看我这条裙子可好看?”
云媞点头:“好看。”
“是本宫后日册封礼的礼服,今日内务府才赶着送来。”
提到自己护国公主的封号,宝宁公主眼中的笑意满得都快要溢出来。
她看向云媞,真诚道:“真的谢谢你。”
云媞也笑了,“臣女如今也算得偿所愿。”
到底制裁了傅轻筹。
“可是……”看着云媞单薄的身形,想着那么好的一个女孩,光彩耀目的贵女,就被傅轻筹这般欺凌,毁了一生,宝宁公主到底心中酸涩。
她咬牙:“就该杀了那混蛋,马上就杀。”
宝宁公主看向云媞:“不过,有一件事,本宫一直不懂。”
“公主请说。”
“你在他身边那么久,想必你也有机会把他一击毙命。后面,你到了公主府,以你的聪明,也可以慢慢挑唆着本宫对他下手,你为何、为何……”
宝宁公主皱眉,想不出恰当的形容。
云媞笑了,“为何偏要用这般险的法子,偏要把他的罪行公之于众?”
“对,就是这个意思。”宝宁公主皱眉,一脸疑惑,“我是真的不懂。”
云媞靠着背后靠垫,双手把杯子抱在胸前,才慢慢说道:“因为,我觉得这样,才公平。”
“公平?”
云媞:“我总觉得,傅轻筹拿走的那些东西,我一定要堂堂正正、光明正大地拿回来,只有这样才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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