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发话,提着檀木药箱的太医很快来到台上。皇帝示意下,就在台前拉了一条白色帘子,把傅轻筹扶去了帘子后面。
台上仅余云媞和李怀肃两人。
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云媞身上。
她浑若不觉,挺直腰板静静跪着。
身边,李怀肃忍不住:“云媞,你怎么……”
“太子殿下不必挂心,臣女敢以性命作保,公主清誉必不会受损。”
李怀肃愣了愣。
他想说的,不是这个。
可他再没机会开口。
没一会儿,那白色帘子被缓缓撤下,德高望重的老太医颤颤巍巍跪倒台前,“启禀皇上,皇后娘娘,微臣已验看完了。”
风吹过御花园,花木被吹得淅索作响。
那些受邀前来的世家子弟,和跟在鸿庆帝身边的臣子们,都一言不发,双目盯紧了台上。
李怀肃身子微微侧了侧。云媞不愿靠近他,至少,他还能为她稍稍挡挡风,她身上穿得那般单薄,衣裳又被血浸湿……
一片寂静中,德昭帝:“如何?”
李怀肃心中,请求德昭帝保下云媞一命的话,已反复念叨了几遍,就要冲口而出。
太医:“不妨事。傅世子那不过是些皮外伤,血都已经止住了。”
他正说着,傅轻筹按着肩上包扎好的伤口,一步步挪到台前,被太监押着跪下。
正听得太医道:“虽无性命之忧,可……傅世子那要紧之处,确是、确是……”
“确是什么?”
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后、公主,太医有些为难,只得委婉道:“老夫行医多年,从未见过此等微末之物。别说、别说是传宗接代,便是寻常人道,怕是、怕是也……不能够了。”
傅轻筹猛地抬头:“你、你这是在胡诌些什么?”
他被太监押着肩背,直不起身,身子还是奋力地向前窜着。
不顾身上包扎的伤口被自己挣破,汩汩淌出血来,傅轻筹拼命地往老太医跟前挣,一心只想叫他说出自己想听的答案,“你为何胡说?我怎么可能,怎么可能不能人道?把话给我说清楚!这是诽谤,是浑说!是……”
他突然发现,现在的自己,好像和刚才的宝宁公主一模一样。他引以为傲的男人那东西……
竟然也能成为旁人攻讦自己的借口。
旁人说他行,他便行。
旁人说他不行,他也不能宽衣解带证明他行。
傅轻筹一时只觉如堕冰窟,浑身颤抖。
怎会这样?他明明,从前还行的……从前……
“呵……”
宛如珠玉相击的清朗笑声,从身边传来。
傅轻筹动作一顿,回望身边的云媞:“你……你是我的外室,你陪了我那么久,一日日同我一起。你告诉他们,你快告诉他们,我、我不是那样的!痴儿,你明知道、明知道我行,是不是?”
事到如今,傅轻筹已不想自己的活路。
他只想证明,他是个男人,他行。
他目光扫过台上坐在一处的那些勋贵子弟,只觉他们所有人眼中,都是嘲讽和轻蔑。这一道道目光,几乎要把傅轻筹一整个刺穿,生生钉死在耻辱柱上。
那里面,有些熟悉的脸。
打小,他们就瞧不起他。
现在他要死了,还要为他们耻笑……
凭什么?
傅轻筹看向云媞,他只有她了,只有她能证明:“痴儿,你告诉他们,我行!我行的!痴儿,世子哥哥,求你了……”
傅轻筹声音中,满是哀求。
云媞只是微笑。
月光轻纱似的,抚摸着女孩晶莹如玉的脸颊。她一双黑眸中,满是轻蔑的笑意。
什么都没说。
却像是什么都说了。
傅轻筹明白了什么,他慢慢瞪大眼睛,“是……是你?”
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自己面对痴儿……有心无力?
甚至连公主府乔迁宴那次,也只有他自己知道。他不过是自剥了衣衫,再往下……却是一步都进行不下去。
他一直以为,是这段时间自己太累了,才会没有兴致……
可、可若是……
傅轻筹眼眶红得快要渗出血来,“你、你给我下毒?”
日日都接触他,也只有痴儿做得到。
可他从前,从未防她。
是痴儿,竟是痴儿……
傅轻筹摇摇晃晃,不是太监押着,他几乎都跪不住,“痴儿,你为何、为何如此对我?我不过只是心悦于你,想和你朝朝暮暮,你为何……”
“因为,你叫我恶心。”
云媞直视傅轻筹:“你心悦一个人的方式,就是摧毁她,占有她,折磨她。傅轻筹,你这样的人……”她笑了笑,“不,你根本就——不配为人。”
傅轻筹身子一晃,“我……我不配?”
云媞:“你的五品轻骑卫官位,是侯府为你经营来的。你所谓亲手的写的戏本子,不过是抄旁人的现成。你一心想要复兴的侯府,把你弃之如敝履。你心悦我,可却只敢以这种方式占有我。你图谋公主,公主却识破你真面目,对你避之唯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