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待着夏桀的呼吸逐渐平缓,林忆向他又走近了些。
“早上好,夏桀。”
夏桀缓慢地从地上爬起,挺直了腰,对林忆点头一笑。
“早上好。”
和刚才疯癫的模样不一样,他抿着嘴巴,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,显得谦逊而礼貌,好像在这短短的几秒内换了一个人。
“我有些好奇,夏桀。你答应了合作,条件只是见我,而且看刚才的反应,你似乎很激动?难道你很想见我吗?”
“期待见面的人...是你,但你可能需要一个理由,所以我答应了合作,条件只是见你,这算是给了你一个理由,你可以把我的行为理解为善解人意。”
夏桀舔了下嘴唇,继续道。
“至于你一进来所看到的,我刚才的那个模样,和是否想见你没什么关系。更多的,是因为我当时很兴奋,很兴奋就在你走近那刻,我忽然解决了一个困扰我许久的问题。”
“这是个巧合,当然也可能有什么联系,从这个角度讲,我确实希望见到你,但这不是我一开始要求见你的原因。”
夏桀的声音缓慢而温润,他进到这里后应该是喝了不少水,嗓子没了刚下救护车时那般干哑。
“啊...这么说,我还要谢谢你。”
林忆向夏桀又走近了一步。
“我想我有必要,正式地再次向你提出合作。这次你可以再提一些条件,我会尽可能满足,至于我们要合作的研究项目...”
“那只是个幌子,不是吗?”
夏桀打断了林忆的话。
“值班室的守卫听不见我们的谈话,这间临时的房间里也没安什么窃听设备,你不必顾及什么。”
“就在刚才我看到你的那一刻,我就明白了,你寄给我的信,所谓的合作,可不是你见我的目的。”
“这不是我见你的目的?”
“对问题生硬的重复,是典型的撒谎,你的语气有些攻击性,你在和我拉开距离。”
“所以...”
夏桀压低了喉咙,他似乎很喜欢这种来回变化语气的说话方式,
“你是非要让我说出来吗?”
那如同小鬼呢喃般阴测测的声音再次从林忆的耳边传来,直让林忆感到一阵恶寒。
“因为只有亲自接触过我,你才能安心啊。毕竟你...才是碎尸案真正的凶手。”
沉默,
是无声的嘲讽。
林忆站在原地,没有回话,把手盘在胸前,头略低,看向地板,又看向夏桀,眉毛挤在一起,像在思索。
夏桀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,似乎在等待着林忆接下来的反应。
一阵相顾无言,终于,林忆先开了口。
“如果你是想为自己洗脱罪名,那为什么还要在警方一无所获时投案自首,还是说,这一切本就是警方的把戏,你只是个警察临时找来的演员?我不知道你刚才的话是不是对每个见你的人都要说一遍,但对我来这套,我只能说用错对象了。”
“林琳是你什么人?”
林忆一愣,犹豫了一下。
“一个亲戚的女儿。”
“怪不得,你的那封信,如果经过那些人的筛查,可落不到我手上。”
夏桀似乎心情不错。
“这不是警方的把戏,我确实是以唯一嫌疑人的身份被关在这里。这里发生的一切,对于我来说,只是一场噩梦罢了,找到碎尸案的凶手,就能结束这一切。”
“守株待兔确实是个臭办法,毕竟这不是我的选择,不过我的运气很好,你看你不就来了,至于凭什么说你是凶手,我的依据,则是这个...”
夏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。
“我看见了你,不是在报纸或者照片上,而是在这里,亲眼见到了你,我的脑袋里有个声音告诉我,噩梦...可以结束了。我便明白,你是真正的凶手。”
“你可能听不明白,但这无所谓,你只需要知道,即使我发现你是凶手,也不会做什么,我没想揭发你,更没考虑过脱罪。”
“刻意的宣传下,这里大部分人的眼里,我是凶手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,警方找到所谓证据只是时间问题。他们需要一个交代,我也乐得当那个交代。”
“我没兴趣听你的故事,但我对你的作案手法真的很好奇。我实在搞不懂,一个成年男子的血量也就四到五升,怎么才能把那间屋子染成那个样子,还有那具骨架也做的不错...”
林忆下意识地摩擦着手指。
“我听不懂。”
夏桀自顾自的滔滔不绝忽然停住了,他看了林忆一眼,似乎有些失望。
“呐...不愿说吗?”
“不懂?”
“这也对...”
“毕竟我是个疯子,我可以理解你的顾忌,但如果你能理解我,可就离疯子不远了。”
短暂的沉默后。
“这场对话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,你走吧...”
夏桀背过身去,似乎不愿再谈。
林忆也没有废话,转身离去,走到门口时他回头望了一眼,夏桀的背影依旧直挺。
白色的囚室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