焦顺将查桉的‘结果’报上去,没过多久就又得了皇后传召,不过这次召见的地方不在乾清宫,而是太后所居的慈宁宫。
进到殿内的时候,忠顺王已经先一步到了。
焦顺一边叩见太后皇后,一边偷眼观瞧,发现比起先前的迷茫惶惑,忠顺王气色明显好转了不少。
“免礼平身吧。”
太后红着眼圈,伤感道:“原以为是白发人送黑发人,谁成想……唉,多亏你能明察秋毫,不然再坏了太子的名声,只怕太上皇在九泉之下也难心安。”
“不敢当太后谬赞,臣不过是侥幸罢了。”
说着,焦顺又躬身道:“另外关于此桉,臣还有一些下情要禀。”
“什么下情?”
太后下意识问出了口,见焦顺欲言又止,又后知后觉的看向了忠顺王。
忠顺王听说还有下情,心中就有些打鼓,本想竖着耳朵听个分明,但见焦顺如此,太后又看向自己,只好主动站出来道:“太后,现下仁寿宫无人主持,臣弟实在是心下难安,还请太后准许臣前往仁寿宫。”
“正该如此。”
太后立刻应允:“皇帝如今病重,太子又年幼,此事正该你来主持——有什么需用之物,你只管吩咐夏秉忠便是。”
忠顺王拱一拱手,这便退了出去。
等他走后,太后和皇后又屏退了左右,这才命焦顺道出下情。
“臣从仁寿宫离开之后,其实就暗中使人问过太医院使,那三名太医所用皆是常见的方子,断不会有致死的可能!”
焦顺也不隐瞒,将自己明着大张旗鼓查桉,暗里用三个演话剧的宦官,替下了三名太医,又让他们当众演了一出认罪伏法的戏码,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。
又伏地道:“臣以为,此事断不可迁延,否则一旦谣言扩散必将动摇国本,故此才斗胆行此瞒天过海之策,一来尽快压下谣言,二来使那幕后之人放松警惕,以便暗中彻查。”
太后听完他这一番话,倒似并不十分惊奇,和皇后交换了一下眼神,才道:“仓促间能做到这般滴水不漏,也难怪皇帝信重有加——依你之言,此事仍就着落在钟粹宫啰?”
“臣不敢断言,但兹事体大,凡有嫌疑就该应查尽查。”顿了顿,他又补充道:“不过臣毕竟是外朝官,欲要暗中排查,还需选一名信得过的内侍领衔。”
说到这里,他原想着提一下忠顺王异状,可一来没有切实的证据,能证明忠顺王与此桉有关;二来忠顺王是太后派去监审的,这让他有些摸不准太后对忠顺王的态度,所以最终还是没有开口。
太后微微叹了口气,摆摆手道:“本宫心乱如麻,这些事情就由皇后自行做主吧。”
皇后微微躬身应了。
到这一步,焦顺也便算是交卸了差事,请示过太后和皇后,就趁着天色尚早离开了皇宫。
皇后还特意颁了些赏赐,等辞别太后回到乾清宫中,吴贵妃早等得不耐烦了,一见她就急道:“姐姐,我听说焦畅卿已经查明,太上皇是被那些庸医害死的?哼看这下谁还敢造谣中伤太子!”
皇后怕她沉不住气,原本不想实言相告。
但转念又一想,这事儿的关键多半就在钟粹宫中,届时查桉也越不过她去,于是便摇头道:“那些太医只是替人受过罢了。”
说着,简单将焦顺的所作所为说了,又道:“他宣称造谣的人就在钟粹宫,也是担心那真凶还会对太子下手——你等回去之后,最好将有机会接触到糕点的人统统换掉,这阵子也尽量别让太子去钟粹宫了。”
吴贵妃听了面色数遍,最后恨声道:“我看最可疑的还是那贱婢!等回头我便将她吊起来打,看她招是不招。”
皇后知道她说的是容妃,当下忙劝道:“不要莽撞行事,容妃毕竟也是皇上宠信的妃子,眼下又还没有实证,先将她软禁起来就好,千万不要苛待她!”
吴贵妃还有些不情愿,但被皇后再三叮嘱,也只能应了。
事后贾元春听闻此事,也觉得皇后有些优柔寡断,按照她的想法,既然容妃的嫌疑不小,那干脆顺水推舟将造谣的罪名安在她身上就好。
如此一来,还便于事后搜查证据。
但贾元春却也并不反感皇后的优柔寡断。
毕竟太上皇已死,以后很长一段时间,大概都会是皇后和吴贵妃垂帘听政的格局,吴贵妃小肚鸡肠睚眦必报,若是皇后再心狠手辣,这日子怕是没法过了。
…………
另一边。
忠顺王到了仁寿宫中,按捺着心头畏惧瞻仰了太上皇的仪容,然后便开始发起呆来。
夏秉忠请示了几次不得要领,也便自行其是去了。
半个时辰后,太后来到仁寿宫里,见忠顺王一副魂不守舍萎靡不振的样子,也忍不住触动了肺腑,反过来宽慰他道:“人死不能复生,你也不要太过悲伤,还需保重身体——如今这般情景,往后太子少不得还有依仗你处。”
其实忠顺王之所以萎靡不振,主要是面对被自己害死的哥哥,心下发虚所致。
见被太后误会了,他正准备顺杆爬表一表兄弟情,却忽然间脑中灵光一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