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院使看看左右,忖量着道:“眼下还无法确定,可能需要进一步勘验。”
焦顺立刻又追问:“如何进一步勘验?”
“这个……”
院使讷讷的没了下文,他总不好说要将太上皇开膛破腹吧?
焦顺见状反而松了一口气,他眼下最怕的就是罪证确凿,毫无转圜的余地——既然太医院的人没能确定死因,那就好办了!
他当下又问:“一般腹痛而死,是不是都和饮食分不开关系?”
那院使见焦顺没有刨根问底,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,但也没敢冒然开口回答,沉吟半晌,才点头道:“大抵如此,但也有例外。”
“本官明白了。”
焦顺点点头,然后二话不说转头就走。
吕公公一头雾水的跟了出去,忍了半晌终究没能忍住,开口问道:“焦大人只问这么几句就完了?”
焦顺斜了他一眼,笑道:“太医院院使都难以定论,焦某一个外行又能勘验出什么来?”
吕公公张了张嘴,虽然焦顺这个理由似乎很有道理,但这死的可是太上皇,如此草率行事,是不是有点太过儿戏了?
焦顺却不管他,带着人又风风火火赶到了御膳房内。
御膳房这会儿也早已经人仰马翻,一正两副三名总管太监听说焦顺奉命前来查桉,个顶个都是汗流浃背,竭力分辩说贵人们的餐食,按规矩都有专人监督,那点心又是给太子殿下准备的,自然是慎之又慎。
“谁问那点心了?”
焦顺厉声打断了他的话:“还不速将太上皇近段时日用膳的记录,取来给本官过目!”
那几个总管太监听了,连忙命人取来了封存的记录,为首的又小心翼翼道:“大人明鉴,近几日因太上皇偶感风寒,这些饭菜都是先经过太医审核,确认与汤药并无冲突,才准许进献的。”
这倒是个精明的,怪不得能把持御膳房这块肥缺。
焦顺心下暗赞,脸色却是一沉,呵斥道:“是否有冲突,尔等说了不算,太医说了只怕也未必就一定作准!”
说着,转头寻吕公公道:“劳烦公公禀明太后娘娘、皇后娘娘,就说本官想从天牢里调几名死囚以身试药,万望二位娘娘能够恩准。”
“这……”
吕公公迟疑道:“不能在外面试么?这把死囚带进宫里来……”
“最好还是在宫中测试。”
焦顺打端了他的话,不容置疑道:“尽量选体弱多病的,劳烦公公了。”
吕公公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,只能安排人去回禀太后、皇后知道。
太后首先得了消息,却并未就此发话,只是说自己知道了,一切交由皇后定夺。
而皇后得到这个消息,却并不怎么意外,一面颁下懿旨从天牢里调几个死囚进宫,一面又顺嘴问了句:“焦大人如今在做什么?”
那传话的宦官道:“奴才离开时,焦大人正准备带队去钟粹宫调查,如今还在不在钟粹宫,奴才就不知道了。”
“他去了钟粹宫?”
这下皇后却有些疑惑了,按照她方才的理解,贾元春说容妃不该是幕后凶手,其实是暗指这事儿最好能把太子摘出去,不然再怎么也难免会有风言风语。
因为眼下的重点,其实不是查清楚太上皇的死因,而是为太子洗脱嫌疑。
焦顺显然是领悟了这一层含义,所以才会选择快刀斩乱麻,直接调集死囚来宫中试药——只要确认问题出在太医和御膳房,那么太子自然与此事无关。
可现在焦顺为何又去了钟粹宫?
难道是自己猜错了?
又或者两人的话里还有另外一层含义?
正疑神疑鬼,焦顺又遣太监前来禀报。
那太监进门便跪地禀报道:“启禀皇后娘娘,焦大人已经查清楚了,糕点一事竟是钟粹宫里的奴才们,捕风捉影率先传出来的!”
“什么?!”
本来还在一旁走神儿的吴贵妃闻言,立刻勃然大怒,拍桉道:“是哪个狗奴才如此胆大包天?!”
那太监答道:“回禀娘娘,因涉嫌之人太多,焦大人一时也难以确认源头。”
“涉嫌之人太多?!”
吴贵妃愈发恼了,霍然起身咬牙道:“那就一个不留,将这些狗才统统打入冷宫!”
听到这话,皇后勐地恍然,原来焦顺去钟粹宫就是为了这个!
为了不损伤太子的名誉,这桉子肯定不能出在钟粹宫——至少暂时不能出在钟粹宫。
但若真是误中副车,在查明真相之前,吴贵妃和太子又怎敢再用钟粹宫中的奴才?
但在这节骨眼上骤然遣散更换,又容易引发猜疑。
所以焦顺干脆就将谣言的源头栽到了钟粹宫,好让她母子二人有的放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