牵着不走打着倒退,况且去荣禧堂之前就已经有些泄气了,如今吃了贾政一番痛骂不说,连袭人也来指摘自己的不是,他便想一赌气干脆把头发彻底剪掉。
可一来当初被剃刀割破头皮时的剧痛,还让他记忆犹新;二来老太太如今那副样子,若是再受了刺激……
思前想后,也不知是到底是怕疼,还是孝心发作所致,他最终放弃了剪掉头发的打算。
然后那散漫的目光,又渐渐聚焦在那些公文范本上,心中的怨念是蹭蹭的往上涨,暗道真不知是谁发明了公文这种格式,又臭又长又不说人话,估计也就是那些被利益蒙蔽了眼睛的人,才能看得下去!
其实先前宝玉也曾在自己身上找过原因,但他的反思同样是三分钟热度,现如今已经全然将问题归咎于这些公文本身了。
越想越憋气,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,他抄起那些公文卡察卡察的乱剪一通,瞧着那些腐朽的文字雪片似的纷纷落下,当真是说不出的畅快。
…………
再说荣禧堂那边儿。
贾政自觉丢了颜面,也辜负了焦顺一番可疑的】好心,遂主动将焦顺送出了府门——也正因此,探春始终没能得着机会,找他讨教缓解财政危机的办法。
到了马车前,晴雯和香菱早都已经等候在侧。
焦顺着重打量了晴雯两眼,然后大手一挥道:“上车,咱们回府。”
说完,他打头上了马车,晴雯和香菱也忙紧随其后。
上车后香菱就瞬间活泼起来,叽叽喳喳的问起这几日府里的变化,从怀胎六月的史湘云到已经牙牙学语的小知夏全都问了一遍。
晴雯却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,似乎对于就这么离开,很是有些不情不愿。
焦顺能将她心里所想猜个七七八八,却懒得同她计较——虽然相貌身段有几分相似,但她一个丫鬟同林妹妹怎么比?压根不值得自己下太多心思!
反正只要晚上需要侍寝的时候,她肯用心逢迎就好。
一路伴随着香菱的活泼回到家中,焦顺先将老太太的近况通报给湘云,然后又屏退左右,将林黛玉即将假扮成女大夫,前往荣国府探视的事情说了,
湘云听完先是吓了一跳,惊道:“这如何使得?若是在荣国府被看破身份,她、她却准备如何自处?老爷又该如何向那边儿交代?”
“所以我本来也不想答应的。”
焦顺品着茶,无奈道:“可你也知道她那性子,认准了谁劝也不听,倒也不吵不闹,就是吃不肯吃睡不肯睡的——唉,早知道这般难弄,当初就不该听你撺掇。”
他如此得了便宜还卖乖,偏湘云还不好反驳,只能乖乖自承其错。
过了一会儿,焦顺才又道:“所以我特意让人做了些道具,不敢说万无一失,但只要她肯乖乖按照我的吩咐去做,就不大可能会被认出来。”
“什么道具?”
史湘云听自家老爷这么说,登时就来了兴趣,不等焦顺答话,又抱住焦顺的胳膊晃悠道:“老爷几时给她送去,到时候我也跟着去瞧瞧,看到底怎么个认不出法儿!”
“东西就在车上,我准备一会儿就给她送去,毕竟总要先试一试看看成色,免得临时抱佛脚忙中出错。”
“那咱们还等什么?”
史湘云当下就催着焦顺赶紧动身。
焦顺知道她一来是好奇,二来也是在家里憋狠了,索性便没拦着,对外打出要去接邢岫烟回家的名头,准备带她一起去桃花巷逛逛。
不想刚到马厩,徐氏就闻讯赶了过来,连声埋怨儿子胡闹,都这么大月份了还敢单独带她出门。
面对老娘的呵斥,焦顺反手摸着湘云的凸起的小腹,嬉皮笑脸道:“她这个月份才该多活动活动,不然在家养的四肢无力五谷不分,等生孩子的时候反倒没力气了——好些个富贵人家的姑娘总是传出凶险来,就是因为平日里五指不沾阳春水,养尊处优把人给养废了。”
“就你一堆歪理!”
徐氏没好气道:“再有,什么凶险不凶险的?呸呸呸,以后再不敢乱说,不吉利!”
“是是是,呸呸呸,大吉大利百无禁忌。”
焦顺也跟着啐了几口,又道:“提前跟您说一声,我们大概会再那边儿过上一夜,您不用惦记我们。”
“你这……”
徐氏气的直翻白眼,最后还是甩袖子道:“罢罢罢,我是管不了了,你们爱怎么就怎么吧!”
“就今儿管不了,等明儿我们回来,还是您老说了算。”
焦顺耍了句贫嘴,扣好了帽子缠好了围脖,确定不是熟人认不出来,便扶着史湘云上了三轮车——就是当初他骑着去接平儿过门的那辆。
等目送儿子儿媳骑着三轮扬长而去,徐氏无奈的叹了口气,都囔道:“这兔崽子,也不知又在弄什么鬼。”
这时来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,笑着宽慰道:“你管那么多呢,如今他也大了,眼见马上就是堂堂四品命官,该怎么不该怎么,自有他的道理。”
徐氏一瞪眼:“哼我肠子里爬出来的,难道我还管不得了?”
旋即又松了口:“再说我不是也没硬拦着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