俗事,只怕非但于事无补,反倒自寻烦恼。”
这原是劝说贾宝玉,不要再管迎春的事了。
但贾宝玉却显然理会错了,愈发颓唐捧着脸道:“是啊,似我这般无用的废人,便真去做官儿,多半也只会惹来更多的麻烦。”
若是旁个,听了这话肯定要开导劝解一番,让他千万不要自暴自弃,而应该奋发向上。
但惜春听了却大点其头,连道:“正是如此,所以最好还是能脱出这凡尘俗世,届时他们不用再指望咱们,咱们也不指望他们,彼此相安无事,岂不烦恼尽消?”
贾宝玉似有所悟的缓缓点头,等回到家后,竟就将闲书杂书放到一边,认真读起了佛经道典。
另一边。
贾环趁着宝玉发呆,便一熘烟儿跑去了赵姨娘屋里,手舞足蹈、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,将方才那一幕学给了赵姨娘。
最后又得意道:“你是没瞧见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,当真笑死我……哎幼!”
正得意间,冷不丁却被赵姨娘抽了一鞋底子。
他捂着痛处跳将起来,惊道:“你怎么还要给他打抱不平?!”
“呸”
赵姨娘叉着腰狠啐了一口,恼道:“我跟你说这些话,是让你告诉他去的?!这要是哄的他开了窍,真就好生做起官来,往后还能有你的好日子?!”
贾环这才明白她的意思,当即撇嘴道:“母亲忒也高看宝玉了,他也就是湖弄女人肯下些功夫,去做官就跟坐牢似的,能坚持三天两早上都算是好的!”
赵姨娘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,遂转嗔为喜,跟着儿子一起嘲笑起宝玉的不堪来。
…………
就如同焦顺所料,到了初四下午,十余封弹劾他的奏折,就被摆在了贾元春桉头——这头一波是消息灵通的,后续跟风的才是大部队。
贾元春初时见了略略蹙眉,不过很快便平复好心境,按照平日里一般分类汇总,又将其放在了总结汇报的第一条,丝毫没有要为焦顺隐瞒的意思。
隆源帝看到之后,当即又追问了一些细节。
贾元春也都据实道来,哪怕明显看出其中有夸大的成分,也并不曾为焦顺辩解找补半句。
对于她的这番表现,隆源帝显然很是满意,竟是破天荒的称赞了两句。
但今日当值的吴贵妃却很是有些不满——她倒不是不满意贾元春,而是对焦顺的行事做派颇有微词。
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,日后皇帝一旦大行,焦顺纵然不在托孤重臣之列,也肯定会对小皇帝有着不小的影响力。
吴贵妃原本对此就有些异议,今儿见他得了封赏便持宠生娇,做出这等犯忌讳的行径,心下愈发不满。
忍不住在皇帝耳边抱怨道:“这等心性人品,怎堪为人师表?若是让他带坏了繇哥儿……”
“住口!”
隆源帝面色一沉,打断了她的话道:“朕既选了他来教导繇哥儿,自然便信得过他的心性人品。”
若在以往,被皇帝如此呵斥,吴贵妃只怕吓的瑟瑟发抖了。
但时移世易,被宫中嫔妃接连吹捧讨好了数月,她明显胆量见长,仗着生了未来太子的金身,竟不死心的又抱怨了句:“可皇上方才不也听的真真的?他在那些工读生面前……”
“放肆!”
隆源帝声色愈厉,怒道:“朕一向用人不疑、疑人不用,你这般三番五次的臧否大臣,可是忘了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?!”
眼见皇帝声色俱厉,吴贵妃这才像是被戳破的气球,扶着龙椅跪倒在地,战战兢兢的口称不敢。
“哼”
隆源帝冷哼一声,也不答话,吴贵妃在地上跪了好半天,直到小腿都跪麻了,这才听他道:“起来吧。”
吴贵妃如蒙大赦,刚要扶着龙椅起身,忽又听皇帝继续道:“今儿不用你伺候了,去请皇后来,朕与皇后有要事相商。”
其实皇帝这话本身,就意味着他方才那句“疑人不用、用人不疑”,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谎言而已。
但吴贵妃那知道这其中的隐秘?
当下心里委屈的什么似的,心道凭什么皇后就能商议要事,自己不过是随口抱怨一句,就落得如此下场?
再说了,就算皇后的尊贵无人能及,这不还有个贤德妃么?她凭什么就可以干政?!
若在以前,吴贵妃是断不敢有这些想法的,只能说环境确实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性。
先前她虽然诞下了唯一的皇子,但皇帝毕竟青春正貌,谁也不认为那回是他唯一的骨血,所以自觉有机会的嫔妃都将她视为竞争对手,而不是什么需要讨好的对象。
直到次皇帝中风偏瘫,才彻底改变了这一局面。
以往再桀骜不驯的嫔妃——譬如容妃、丽妃等,如今在她面前都只敢伏低做小曲意逢迎,时间一久,吴贵妃难免提前将自己代入了‘皇太妃’乃至‘皇太后’的身份,看事情的角度自然也大不相同。
当然了,就算心下再怎么不满,吴贵妃此时也不敢违逆皇帝的意思,只能乖乖应了,低着头出了寝殿。
不多时皇后赶到,隆源帝立刻屏退左右,将焦顺昨天的所作所为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