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王府别苑时,问过薛宝钗才知道这事儿的,却不知这赵姨娘又是从何处听来的。
瞧赵姨娘这架势,探春大致就猜出了她心中所想,不由白了她一眼道:“姨娘别听风就是雨的,且不说这事儿还没成,就真成了,和咱们也没多大关系。”
“怎么没关系?”
赵姨娘听了却愈发急了,上前抓着女儿的手道:“宝玉去了是做官儿,你兄弟去了却是个亲随,这到时候让人怎么看他?”
“能怎么看?”
探春见她果然又是为了环哥儿来的,当即甩脱了她,自顾自坐到了桌子旁,边给自己斟茶边冷笑道:“环哥儿还小,再说他和二哥哥毕竟没的比,便焦大哥肯帮衬他,也不可能比照着二哥哥来。”
顿了顿,又正色道:“姨娘要真想让环哥儿走这条路,还不如打着支持二哥哥的名头,让环哥儿去工学里读上几年,到时候也便于焦大哥操作。”
“幼”
赵姨娘原是想找探春讨个主意,如今见女儿这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,登时一手叉腰摆出了茶壶姿势,捏着帕子翘起兰花指,阴阳怪气道:“瞧这一口一个焦大哥的,不知道的,还以为人家立马就要娶你过门呢!可你就不想想,人家要真这么宝贝你,又怎么会连个官儿都不肯给环哥儿做?”
“一码归一码,姨娘不要混为一谈!”
探春气的将刚斟满的茶杯在桌子重重一顿,水花四溅中,横眉冷目道:“该说的我都说了,姨娘若要一意孤行,自去找焦大哥央求就是,何必在这里枉费唇舌?!”
“怎么着,我还来不得了?!”
赵姨娘一跳三尺高,探春却转过脸不肯再看她一眼。
赵姨娘见状又跳着脚骂了几句,但探春却是充耳不闻,甚至还找出本诗集来,慢条斯理的看了起来。
赵姨娘骂了一阵子,也终于气馁起来,赌气往探春对面一坐,埋怨道:“你这丫头好不晓事,他都是有主的人了,不先趁这时候把好处赚足了,往后有你后悔的时候!”
探春听到这话,却终于有了反应。
她心道若是母亲一直抱着急功近利的心态,保不齐还会惹出什么麻烦来,倒不如稍稍透露一二,让她心中存了期盼,也便不敢再肆意妄为了。
想到这里,探春便将焦顺许诺兼祧的事情说了——至于自己当时坚词拒绝的事儿,却用春秋笔法掩饰了过去。
赵姨娘听了果然大喜,一把攥住探春的胳膊追问:“当真?!”
不等女儿回到,又合十念起了佛:“阿弥陀佛、阿弥陀佛,不枉我平日里烧香拜佛积德行善,这回可算是有了福报!”
探春在一旁听的直撇嘴,烧香拜服倒是有,可她几时做过积德行善的好事?
正腹诽着,又听赵姨娘笑道:“当初你还一百个不情愿,亏得我当机立断把生米煮成了熟饭,若不然你抄着这样的金龟婿?!”
听她恬不知耻的,将当初的事情当成功劳吹嘘,探春的脸色不由一黑,正待狠狠驳斥几句,却又见赵姨娘将身子往自己这边凑了凑,挑眉道:“既然有这样的好事儿,你怎么不早说?你妈我别的不会,这伺候男人的手段可是多了去了。”
探春彻底按捺不住,霍然起身道:“姨娘放尊重些!若在胡言乱语,就别怪我赶人了!”
“你这丫头!”
赵姨娘也一下子窜了起来,刚想骂人,突然想到女儿已经傍上了金龟婿,态度一下子又缓和了许多,只撇嘴道:“我还不是为了你好?男人总是喜新厌旧,你要是跟太太一样,连点调情的手段都没有,就知道死肉似的往床上一躺,便生的如同天仙下凡,也终有被厌弃的时候!”
“尤其那焦大爷又是经过见过的主儿,就说当初洞里那妖精,光听声音就知道是个浪货,也亏是我,换成别人早被她比下去了!”
探春真不知她这话是在吹捧自己,还是在自我贬低。
但是想到王夫人现今的处境,却也不禁生出了几分危机感,连太太那等名门嫡女、明媒正娶的,一旦失了宠都不免被丈夫厌弃疏远,何况自己这兼祧之人?
再说了,自己虽有几分姿色,却也未必能盖的过史湘云、邢岫烟、乃至香菱、晴雯等人。
更别说暗里还有个二嫂子……
这么一想,她心里越发没底,可真要找母亲讨教伺候男人的手段,却又实在拉不下脸来。
正左右为难,那赵姨娘见说不通她,便又自告奋勇道:“你若是实在放不开,当娘的给你敲敲边鼓也成,反正也不是头一回……”
“姨娘!”
这话探春实在听不下去了,抬手指着门外道:“你给我出去——若再说这些胡话,以后也别再来了!”
“你这丫头……”
见女儿彻底翻了脸,赵姨娘顾忌着未来的金龟婿,却不好与她针尖对麦芒,于是悻悻的出了秋爽斋。
虽是不欢而散,但想到有机会当焦顺的丈母娘,她又忍不住喜笑颜开。
再往深里想,丈母娘和女婿常来常往也十分方便,身上又不觉有些燥热起来。
正夹着两条长腿往前院行去,忽就见彩霞提着个盒子行色匆匆的从对面走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