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人明白!”
倪二领命之后,立刻用暗号联系了埋伏在处刑台的两名心腹,那二人立刻上前从处刑台两侧,拆下了几块用来遮掩随笔的木板,又把红底儿黑子的横幅挂在了正中,然后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。
又过了没多久,菜市口就逐渐热闹起来送菜卖菜的都是走另一个街口,故此方才周围人烟比较稀少。
处刑台前的异状,很快就引起了路人的主意。
有识字上前念了那横幅,就有人惊呼道:“这莫非就是那薛家丢的东西?!”
经过这几天的发酵,薛家在大理寺丢了账本,不得不悬赏三千两银子的事情,不敢说是人尽皆知,但京城里每五个人当中,至少也有一个听过这事儿。
当下沸沸扬扬、指指点点的议论开来,于是不明就里的其余路人,也都纷纷恍然大悟。
更有好奇那随笔内容的,凑到近前或默读或摇头晃脑的念诵。
“咦?”
一个正挎着菜篮子大妈,原本正和同伴讨论三千两赏银的事儿,不经意间听人念了几句,不由奇怪道:“这是什么东西,怎么连我都听得懂?”
她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,读书人写的那些文章别说是看懂了,听着都跟天书似的,今儿倒难得遇见一个能听懂大半的,于是不自觉的竖起了耳朵。
听她这么说,同伴也好奇的听了几句,然后同样惊讶道:“这真是读书人写的?”
“也算不得正经读书人。”
因发出类似疑惑并非少数,就有个秀才不耐烦的回道:“薛家是皇商,就是做买卖的不过这随笔,本也都是随便写写,用不着引经据典的。”
其实后面的解释纯属多余,众人听说是商人写的东西,也就都释然了。
随着时间推移,聚集在此的路人越来越多。
后面的人挤不进来,就央前面的读给大家听,结果倒真有好事之人,在那处刑台前摇头晃脑的大声诵读起来,而这又进一步促进了人潮聚集。
按照焦顺定下的调子,薛宝钗主编的这篇随笔,颇有后世爆款文的资质,且又在尽量贴近白话的前提下,真正做到了雅俗共赏。
再加上所描写的,主要都是普世的亲情与孝道,自然引发了极大共情。
故而每每读到梅家退亲时,都会引发无数的愤慨与谩骂。
就这么闹哄哄到了巳时上午九点前后,就见几个年轻学子挤到近前,二话不说,上手就去撕扯那些随笔。
结果刚扯下两三篇,就被围观百姓给拦了下来。
面对众人的责问,他们大声疾呼道:“这些东西都是胡编乱造的,诸位千万不要受此蒙蔽梅翰林乃是为了大义,才”
“怎么是胡编?!”
然而不等他们喊完,就有人反驳道:“是人家兄妹和睦是编的,还是那小官人去收账让人欺辱是编的?那人家孝敬父母总不能还是编的吧?!”
有书生忙更正道:“我们是说他抹黑梅翰林,如今谁不知梅翰林乃是道德楷”
“快得了吧!”
有人拆台:“他要是有胆子,怎么不去找衅那工部的焦祭酒,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,还有脸自吹自擂我呸,真特娘不是个东西!”
“是啊,我瞧这上面还说,那姓梅的没考上进士的时候,还得了人家不少的恩惠,如今为了名声把人家骗到京城里,又中秋时大张旗鼓的退亲,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?”
“我看分明是畜生不如!”
“是啊、是啊!要真为了什么大义,干嘛千里迢迢把人家骗到京城来退亲?”
“人家小官人的母亲还病着呢,亏他有脸说什么大义!”
几个书生被骂的乱了阵脚,去兀自在大声争辩道:“诸位不要受了奸人蒙骗,梅翰林受人薛家恩惠的事儿,分明就是子虚乌有胡编乱造”
“可是这什么随笔,不是人家写给自己看的嘛?他自己糊弄自己干嘛?”
“是啊,我听说这东西是被大理寺的人偷了,为了换银子才贴在这里的!”
“难道是那贼替薛家编的不成?”
“这“
几个书生正被怼的哑口无言,忽又见人潮再次分开,几个公人在前,后面跟着的正是事主薛蝌。
因他这几日总在顺天府对面抛头露面,在场倒不止一人认出了他,当下便道破了薛蝌的身份。
那几个书生见正主到了,互相对视了一眼,其中一个咬牙越众而出,展示着先前撕下来的随笔质问道:“薛公子,你为何要在随笔里含血喷人,污蔑广颜公梅翰林字忘恩负义?!”
因方才刚被怼过,他虽极力摆出一副义愤的架势,却怎么看怎么外强中干。
薛蝌却只咬牙吐出八个字:“是非曲直,自有公论。”
然后大手一挥,几个薛家家仆立刻上前将那些随笔和横幅统统撕下来收好。
那书生见状,又下意识质问:“你是要毁灭证据不成?”
说着,忙把手里的随笔揣进怀里。
薛蝌却懒得再看他一眼,直接上了处刑台,冲四下里拱手道:“证据薛某已经收到了,三千两银子我今晚就会送到指定的地点,尊驾收到银子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