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“您老这是做什么?”
“姑娘快别拦我。”
刘姥姥乍着两条胳膊,慌急道:“这见了知府大老爷,哪能不跪下磕头的道理?”
众人哄堂大笑。
焦顺对她微一拱手,笑道:“家中只论长幼,老人家可别折我的寿。”
“幼幼幼!”
刘姥姥愈发慌得手舞足蹈,连道:“当不起太爷的礼、当不起太爷的礼!”
众人见状愈发笑的前仰后合。
焦顺则是和煦的解释道:“老人家弄错了,知府是四品官,顺天府尹那更是堂堂三品,我这还差得远呢。”
听了这话,王熙凤立刻得意的插了一嘴:“如今的顺天府府尹,也是我们同宗同辈儿的,可惜今儿个没来,若不然也要称您一声姥姥呢!”
刘姥姥闻言瞪大了眼睛,连叫了几声天爷,若不是鸳鸯扶着,只怕就瘫坐在地了。
她虽知道国公府尊贵,可具体怎么个尊贵法,其实也没太多的概念,如今拿顺天府尹做标杆,才惊觉自己是来了什么所在。
也亏她是个有胆识的,若换了寻常老太太,只怕腿也迈不动、话也不会说了。
贾母在一旁也笑开了满脸褶子,又呵斥王熙凤只顾耍嘴,还不赶紧让人搬凳子来,也好让刘姥姥就地缓一缓。
王熙凤却道:“姥姥身子骨硬朗,这才几步哪里就能累着她?老太太要是不急着歇息,咱们不妨就近去林丫头院里逛逛。”
贾母闻言便目视刘姥姥,刘姥姥忙道:“我们乡下人比不得太太小姐们金贵,平日里走村串乡的全靠腿脚,别看我如今老了,这十里八里的还不在话下!”
听她这么说,老太太便吩咐转奔潇湘馆。
王熙凤和鸳鸯一左一右扶着贾母,却都忍不住偷眼去瞧焦顺。
鸳鸯眼里尽是情意,王熙凤却满目泛酸,瞅着个空就回头调侃:“早上跟来旺婶聊起来,还说你是贵人事忙,所以十天半月的难见一回,却不想是在我们家园子里逍遥快活呢!”
见老太太也回头看过来,焦顺趋前两步,目不斜视的笑道:“为了筹建工学,确实忙了一阵子,今儿也是赶上休沐,又受宝兄弟邀约,才难得来这园子里散心。”
顿了顿,又打趣道:“嫂子既挑了理儿,等初二过寿时我倒要送一份厚礼才成了。”
因史湘云的关系,他称一声嫂子实属应当,但私底下却仍以二奶奶尊称,毕竟焦某人惦记的是刁奴骑主,而不是什么小叔子盗嫂。
听得厚礼二字,王熙凤这才暂时放过了他,却又特别叮嘱道:“可别跟上回一样湖弄了事!”
偶尔一次是情趣、是感动,但若再弄块破布来,她可不答应。
因都知道他二人是旧日主仆,嬉闹几句大家倒也没多想什么。
老太太更是慈眉善目的笑道:“就是要多来逛逛才好,让宝玉也跟着熏陶熏陶,往后越发大了,也不好总跟姐姐妹妹们玩闹。”
宝玉听了,噘着嘴就要上前撒赖,却见焦顺大摇其头:“老太太说笑了,宝兄弟时不时就能进宫面圣,若论熏陶教诲,谁又敢与陛下相提并论?”
听了这话,贾母只笑的牙齿都松动了,拉住凑上来的宝玉,又冲一旁的刘姥姥显摆道:“我这玉儿虽不成器,却偏偏得了圣上青睐,真不知是哪辈子托生来的福分!”
因见刘姥姥有些懵懂,鸳鸯忙小声解释,说这圣上是就是皇上、万岁爷,刘姥姥这才恍然大悟,于是又是一连串的天爷。
最后颤颤巍巍的道:“我早说这一群姑娘小姐都像是神仙托生的,老太太偏诳我说不是别的是不是我不敢瞎说,这位小少爷若不是神仙托生,哪能让皇帝老子相中?!”
众人又笑。
贾宝玉虽不喜欢进宫陪王伴驾,但凭此在姐妹们面前扳回了一局,自觉也是洋洋得意,于是便猴儿也似的黏在贾母身边,替下了王熙凤。
王熙凤笑盈盈的往后退了两步,装作不经意的样子,却是一脚踩在了焦顺脚面上。
那木头底儿绣鞋直踩的焦顺倒吸了一口凉气,却又听这凤辣子掩嘴娇笑道:“幼,这怎么偏就踩上你了?莫非我这鞋底儿也是个忘性大的,天长日久不识得您焦大爷了?”
焦顺知道她是仍在怪罪自己十天半月不曾联系,心下暗暗咬牙决意下次要给这凤辣子个狠的,面上却只能讪笑以对。
王熙凤既讨了厚礼,又在肉身上占了便宜,这才得意洋洋的跑到前面引路。
眼见到了潇湘馆内,只见两边翠竹夹路,土地下苍苔布满,中间只有一条石子铺的羊肠小路。
刘姥姥因把路让给贾母等人,自己只在旁边的土地上走,琥珀拉着她说道:“姥姥,你上来走,仔细苍苔路滑!”
刘姥姥却道:“不相干的,我们乡下人走熟了的,姑娘们只管走你们的,可别把那绣鞋给沾脏了。”
她只顾上头和人说话,不防脚底下果然踩滑了,哎幼一声仰头便倒。
多亏了焦顺眼疾手快,冲上前扶了她一把,这才没让她摔个人仰马翻。
丫鬟们见状都笑。
贾母见状不由笑骂道:“小蹄子们,还不快把人搀过来!只顾站着笑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