慷慨陈词。
“那些匠户风闻朝廷准备一视同仁,竟就串联起来闹着让蒙学扩招,又或是单独设立一所工学——您听听这成什么了?!连一群匠户都敢对朝政指手画脚,长此以往成何体统?!”
“他们口口声声是要进学开蒙,可说到底还不是就想混个官身?!如今虽只有头名得授九品下吏,可若不加以节制,日后未必不会变成三鼎、三甲,八品、七品!”
“我辈读书人悬梁刺股十年寒窗,能够举业入仕的也不过百之一二,一群匠户读几日蒙学就能做官,这、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?!”
说到愤恨处,这主事须发皆张青筋乱跳,直恨不能将那些不安分的工贼千刀万剐。
勤工助学的政策,虽然在一等程度缓解了礼部的财政压力,可礼部下却大都不以为荣反以为耻,尤其是一些皓首穷经,考了半辈子才考中进士的中老年官员,在惊闻工读生头名得了官身之后,更是痛心疾首的高呼国将不国。
不过他说的虽然痛彻心扉,但张侍郎听完之后却是未置可否,反而问道:“那焦顺是什么主张?”
“这……”
主事一愣,旋即忙道:“他虽没有应允,不过却派了人去各大工坊里察访,将那些暴民的暴论一一登记在册,显然是准备日后照此办理。”
顿了顿,他又忍不住展开了人身攻击:“这等幸进小人,还不就是一味的逢迎意?他本是奴籍,如今见陛下有意抬举匠人,便改头换面趁势邀宠,足见其厚颜无耻——要我说,这事儿说不定就是他背后主使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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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凡事要讲证据。”
张秋有些不悦皱眉道:“焦畅卿虽出身低贱,却绝不是愚钝蠢笨之人,他既身处嫌疑之地,又怎会留下这样的把柄?况且只是登记在册,又不曾对下面许诺什么,别说把柄,恐怕连话柄都算不。”
“大人!”
那主事微一躬身,愤慨道:“其心可诛、其心可诛啊!就算那焦顺不是主使,这勤工助学总是由他而始,且如今借着军代表、纠察队的名头,又妄图插手军务,足见其所图甚大!”
张秋听了这话,是满心的不以为然。
若说生逢乱世,纠集工人徒属造反倒还有可能成事,但太平年间又有谁听说过,凭借一群匠户就能掀起风浪的?
再说了,京中有三营一卫足足十万大军,这所谓的纠察队加在一起拢共也不过两三千人,且彼此互不统属如同散沙一般,莫说其还受到了五城兵马司和工部的双重领导,便真就被焦顺一手掌握了,又能如何?
至于匠官的势力拓展到军方……
最近因为东南一战,武人集团的声势明显有所抬头,甚至还出了王子腾这样权倾东南的勋贵,如果匠官们能摊薄这些**的势力,朝中文臣只怕还乐见其成呢。
当然了,这也并不意味着张秋就支持焦顺的所作所为。
至少在工学这一点,他是决不允许焦顺成事的!
否则礼部最重要的‘为国选才’大权,岂不就要旁落了?
张秋对那主事摆了摆手,正色道:“不要胡乱攀扯,军代表和纠察队的事情是因为阁老们极力推行,才会如此顺利铺开的,否则单凭他一个小小的工部主事,如何能成?”
那主事其实打心里也没觉着,焦顺能靠这些纠察队搞出什么事情来,更不在意军职被匠人夺去,之所以提起这事儿,仅只是顺嘴拿来夸大其词罢了。
如今见张秋拿阁老出来压人,他连忙也改口道:“是下官唐突了,不过这次匠户们闹着要扩招工读生的事儿,咱们礼部总不该坐视不理,否则……”
张秋再次抬手打断了他,沉声道:“做事情要用心,不可急躁求成——先前因为工戏的事情,皇就对咱们礼部大为不满,虽则为国分忧百死莫悔,可怕只怕再闹起来会适得其反。”
那主事愣了一下才明白张秋的意思。
皇帝如今本就已经对礼部有看法了,倘若这时候主动挑起争端,皇帝肯定会选择偏帮匠户匠官,甚至多半会比先前来的更激烈。
倘若到时候真遂了那些匠户的意,开始扩招工读生,甚至增加毕业授官的力度,自己岂不成了千古罪人?!
想到这里,他忙又躬身一礼:“大人远见卓识,卑职不能及也,只是……咱们若坐视不理,被那些匠户们造起声势来,再想辖制只怕就晚了。”
顿了顿,他又补充道:“更何况卑职风闻,各大皇商乃至民间巨贾,也都在走门路想把手下匠户商户送进去,这里外若是合了流……”
听到这里,张秋头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情,追问道:“此言当真?”
“卑职虽不曾细查,但消息应该是没错的。”
“既是如此……”
张秋起身来回踱了几步,迎着那主事希冀的目光,断然道:“那怎么就更应该以静制动了。”
“这……”
那主事大失所望,心道这张侍郎好歹也是文坛领袖,不想竟如此胆小怕事,没有半点犯颜直谏的文臣傲骨,看来自己是找错人了,还是另寻旁的门路才是正理。
于是他挺直了腰板一拱手道:“大人既执意如此,卑职也不好再说什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