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直在旁含蓄微笑的宝钗,突然插嘴道:“照这么说,妹妹也是个有福的。”
史湘云这才发现自己的话有些歧义,不由得涨红了脸,正不知该说些什么,就见邢岫烟在四大丫鬟的簇拥下从堂屋里走了出来,她忙撇下焦顺和薛宝钗迎去,主动接替香菱挽住了邢岫烟。
邢岫烟口中连道不敢,实在推拒不过,这才任由她扶着出了院门,见到门外的焦顺,她眼中闪过柔情,却碍于当着外人的面不好表露,只捧着肚子微微屈身道:“大爷怎么来了?今儿不是要去衙门里当值么?”
焦顺笑道:“我总要看你安安稳稳回到家中才能放心的下。”
说着,顺势也接替了另一边的司棋。
这一下子,倒成了男女主人将妾室夹在当中。
史湘云见焦顺也来搀扶,有心回避,可又担心这样引得邢岫烟误会,略一沉吟,便干脆对薛宝钗道:“宝姐姐,你先进去瞧瞧林姐姐吧,我跟着送邢姐姐一程。”
目送这在常人看来有些古怪的‘一家人’走远了,宝钗回头望向潇湘馆里,原本挂在嘴边的笑意不知不觉就淡去了,直过了许久,她才拔腿迈步往里走。
等跟着紫鹃进了里间卧室,却见林黛玉正怔怔打量宝玉送的那些药,薛宝钗目光微闪,正要假装没看到一样询问黛玉的身子可好些了。
不想黛玉突然开口道:“宝姐姐,这些东西劳你给他送回去,就说我这里用不,请他日后也不要再送东西来了。”
薛宝钗闻言一愣,旋即忙劝道:“这也是他一番心意,你们兄妹两个自小就亲近,如今何必闹的这般生分?”
“呵呵~”
林黛玉一声冷笑,毫不避讳的道:“姐姐没必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,我当初不能容人,自然也不指望人能容我!”
说来也有趣,她因对贾宝玉用情至深,故此便容不得他勾三搭四的;而对焦顺并无什么实质的感情,对其先纳妾后兼祧的做法,倒未觉得有什么不妥。
可见越是爱之深、越是责之切。
薛宝钗闻言再次愣怔起来,半晌幽幽一叹,前坐到了黛玉身边,迎着林妹妹审视的目光道:“如今我才知道什么叫将心比心,若易地而处,只怕未必有妹妹这般磊落。”
说着又是一叹:“我知道妹妹对我有缘,可我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?不管妹妹信是不信,当初错非是金钏一事,我和妈妈只怕早已经搬去紫金街了,万不会和妹妹争抢什么。”
林黛玉与她四目相对,良久才摇头道:“如今再说这些有什么用?如今我也只当是白认得他一场——姐姐日后与他乃是一体,又何必再做解释?”
她这话的意思,是表明自己不会原谅贾宝玉,自然也不会与贾宝玉未来的妻子亲近,因此宝钗解释再多也只是多此一举。
面对这样直白的言语,宝钗忍不住苦笑起来。
事到如今,她愈发觉得这桩婚事犹如鸡肋,食之无味、弃之可惜。
…………
同样是一大早。
李纨就带着素云寻到了秋爽斋。
见了练剑归来的探春,她开门见山的就要求探春缴兵刃。
探春自然不肯答应,虽然经过次的偷袭,再想靠冷箭伤人多半是没可能了,但有这些东西傍身,至少也还能留个念想,多些安全感。
当下故作轻松的嬉笑道:“嫂子怎么突然管起这个来了?咱们家本就是戎马出身,一味的往文人雅士靠反倒忘本了——何况这本也在君子六艺当中,我还想着等练熟了,再教给兰哥儿,让他跟着舒络舒络筋骨呢。”
李纨却是面沉似水,隔着炕桌对探春道:“三妹妹要继承祖业也好、要舒络筋骨也罢,我原也不该多管,可昨儿有小丫鬟在桃花林的大路捡到了这东西……”
说着,向一旁的素云招了招手。
素云忙把一直捧着的盒子打开,从里面取出支箭递到了李纨面前。
李纨单手接过,放在炕桌推到探春面前:“这东西在石板磕了个深深的印子,妹妹可别说是不小心掉在那里的。”
贾探春这才想起,因为当时差点被妙玉撞破,自己仓惶离开时,射向焦顺的那一箭未曾回收,心下不由的大是后悔。
待要搪塞,李纨又点明了那石板有深深的印痕,最后只得赔笑央求道:“是我一时技痒,所以在林子边儿射了一箭,好嫂子,我以后再不敢胡闹了,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。”
“哼~”
李纨冷哼一声,面色却也和缓了不少,抬手点指着探春道:“素日里我只道你虽胆大,却是个知进退的,哪想到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?这次我既往不咎,但那弓箭宝剑你都必须交出来!”
不等探春辩驳,她又继续道:“这时节,常有人在那桃林里玩耍,昨儿素云还撞见妙玉师太要去摘桃子呢,听说焦兄弟也在里面……倘若你这一箭射出去,正赶有人从林子里出来,却又如何是好?!”
“太太如今虽住进了园子里,可事情都还是我管着,这样的事情我又怎能坐视不理?你若不肯交出来,我怕也只能去请太太做主了。”
听到这里,探春就知道弓箭说什么也保不住了,于是退而求其次就想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