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说李纨到了尤氏理事的花厅门前,踌躇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进门。
“嫂子。”
离着尤氏还有丈许远,李纨就止住了脚步,垂首颤声道:“时辰不早了,我们且回那边儿歇着了。”
尤氏因劳累了一天,本来正闭着眼睛揉眉心,听到这话先是下意识嗯了声,随即觉察出不对来,愕然的抬头望向了李纨。
都是过来人,见李纨是撇下旁人独自前来,又一副怀春少女般惴惴不安的样子,她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?
先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,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,眼见李纨脸上霎时间红的桌布仿佛,她又拿手背掩着唇瓣打趣道:“先前我说是为了妹妹好,妹妹却对我防贼也似的,如今”
“嫂子!”
只这一句,李纨被心底渴望催生出来的勇气,霎时间就退了潮,咬牙打断了尤氏的话,不由分说的道:“你忙你的,我也先回去了!”
说着,转头就要夺路而逃。
尤氏急忙起身追上去一把扯住了她,见她还要挣扎的样子,又改扯为抱,连声道:“你瞧你,怎么就急了?左右我今儿也是分身乏术,这好处不便宜你还能便宜那个?银蝶、银蝶!”
说着,又高声唤来了银蝶,吩咐银蝶将李纨带去先前那个小院。
银蝶骤听这话,也是惊愕不已。
但在尤氏的眼色之下,她急忙揣着明白装糊涂道:“大奶奶是要去歇息一下?那您跟着奴婢来就是了。”
她自取了灯笼前面带路。
尤氏试探着放开了李纨,见她神色变幻良久,终于还是低着头新媳妇见公婆似的跟着去了,不由望着她二人远去的背影,再次笑的前仰后合。
等好容易止住了笑,她忙又设法寻到了焦顺好在这会儿宾客们陆续都走了,否则还真就未必有私相授受的机会。
等她当着焦顺的面,把李纨主动寻来的模样,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,焦顺一时也是难以置信。
先前不还说什么梦醒之后,再无瓜葛呢?
这怎么转脸就要再续前缘了?
但仔细回忆那日里,李纨事前事中的强烈反差,焦顺便有些明白了这是老房子着火,没救啊!
这理解归理解,想起自己当夜醒来时的窘状,焦顺就下意识的往腰眼上摸,脸上也显出迟疑之色。
“怎么?”
偏他这动作表情,尤氏也是熟悉的紧以前在贾珍身上经常得见当下惊诧道:“你这是”
随即想起银蝶当初夸张的描述,忙又试探道:“那要不,我先劝她回去”
“不用!”
焦顺立刻打断了她,摆出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:“只管前面带路!”
男人,怎么能说不行?!
这奸夫妇直奔小院,半路与银蝶撞在一处,焦顺就向她讨了灯笼,示意主仆两个回去歇着,自顾自寻到了老地方。
进了院门,发现里面竟是黑洞洞的。
有那么一瞬间,焦顺竟隐隐期盼,是尤氏主仆两个在戏弄自己,里面压根就没人候着。
可惜
在挑着灯笼进到里间之后,他的期盼便落了空。
李纨正垂首坐在床上,明知道他走了进来,却也半点反应也没有,瞧那羞答答的架势,只差个红盖头,就能冒充新娘子了。
不过要是真正的新娘子也似她一般,估计明年这个时候,就差不多能给贾蓉那文弱小白脸上坟了。
焦顺心下吐着槽,把灯笼吹熄了,又点起了两盏蜡烛,瞧着那火苗把周围渲染成旖旎的暖色,他心中的忐忑也消减了不少,随之而来的是熊熊战意!
自打穿越过来,他焦爵爷还没有摆不平的!
上次是吃了先入为主的亏,这回难道还能再度折戟不成?
呸呸呸!
其实上回也没有折戟,只是后劲儿有点大而已。
焦顺做好了心理建设,转回头冷不丁却见李纨不知何时,已经站在了身后六七尺的地方。
虽然还有一些距离,但她沉重的呼吸声,却似战鼓一般直接在焦顺耳边响起。
焦顺张了张嘴,有心要说些什么,但这时李纨恰好抬起了头,而对上她目光的那一刻,焦顺就知道说什么也是白费。
随即二人不约而同的迎上了对方,毫不犹豫的痴缠在了一处!
两败俱伤。
事后的惨烈状况,只能用两败俱伤的来形容。
当然,焦顺强行认定自己赢了,因为和上次不一样,这回他才是先行离开的那个。
正所谓事后扶腰去,深藏功与名!
苍白着脸到了前院,他原想讨两杯茶水解解渴,就找个地方眯一会儿。
谁知迎亲的队伍竟早早就准备好了。
他这刚一露面,就被守夜的贾璜等人扯住,热情似火的邀请其过去吃酒。
他原本是想推辞的,可不经意间见,扫到璜大奶奶在暗处探头探脑,一副要截胡的架势,唬的忙躲进了男人堆儿里。
结果就这么一直闹到了卯时早上五点,又迷迷糊糊的被裹挟到了迎亲队伍里。
这一路在车上睡了个天昏地暗,等醒过来的时候,早又返回了宁国府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