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说绣橘捧着那银子回到家中,把这前因后果说了,果不其然便恼了迎春。
“你怎能如此孟浪?!”
就听迎春顿足埋怨:“如今毕竟名分未定,你讨他几句言语倒没什么,却怎么竟就收了他的银子?这若是传出去,我还怎么活?!”
绣橘嗫嚅道:“是姑爷”
“什么姑爷?!”
“是焦大爷非要硬塞给我,我能有什么法子?”
“他给你,你就拿着了?”
“不然还能怎得?”
“你还他不就是了!”
“焦大爷如何肯要?”
“他不肯要,你却要得?”
迎春素来是个没脾气的,如今罕见的咄咄逼人起来,起初绣橘还有些怵头,但吵了几句火气也上来了。
暗想着自己也是为姑娘排忧解难,所以才不顾体统的找上门去,如今却倒落了她一通埋怨,这岂不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?
于是她把那些金银往梳妆台上哐的一放,噘嘴反驳道:“这银子上也没写着名姓,咱们零散的花用了,只说是先前攒下的就是,还碍着谁肝疼了不成?!”
顿了顿,又质问:“姑娘不愿意撕破脸,又不肯用姑焦大爷给的银子,难道就打算这么忍着?!”
谁知迎春竟点头道:“忍一忍也没什么不好。”
她派绣橘过去,实是为了探一探焦顺的心意,如今得了回馈,便只盼着能早日脱身,旁的再无所求。
说着,贾迎春伸手捧起了那些金银,递给绣橘道:“还是快把这银子退了吧。”
想了想,又交代道:“千万好生跟焦大爷说,别让他生出什么误会来。”
绣橘为难的看着那银子,正犹豫到底要不要接过来,司棋突然上前劈手夺过,断然道:“不用还了!姑娘既然不肯用,那就放着我来花用!往后闹出什么来,也只我一个人担着就是。”
说着,也没给迎春反驳的机会,径自拎着银子到了外间。
“你”
迎春赶了两步,又指着外面对绣橘道:“她怎么敢”
说到半截,忽又颓然的垂下了手臂,丧气道:“罢罢罢,她要拿去就拿去好了,我只当从来没见过这些腌臜物!”
这实则是默认了司棋的做法,且提前与她做了切割。
绣橘听的小嘴一扁,也默默跟了出去,用行动展示自己的态度。
这也就是贾迎春了,换成旁的小姐少爷,此时怕早嚷着反了、反了,给她们两个狠狠立一立规矩了。
但迎春却懒得计较,自顾自翻出了太上感应篇,嘴里念着祸福无门,惟人自召善恶之报,如影随形,脑袋里却全是焦顺的影像,一时竟就焦某人臆想成了自己未来的福报。
“阿嚏!”
焦顺正掩着内子墙往家赶,忽就鼻头耸动打了大大的喷嚏。
他摸着鼻子琢磨了半天,也闹不清楚是谁在惦念自己,于是厚颜给自己冠了个大众情人的名头,施施然回到了家中。
因是逢七的日子,焦顺原想拉着香菱、玉钏儿早早洗漱安歇了。
谁曾想刚在床上拼了个川字,就听远处铜锣声一阵响似一阵。
焦顺皱眉起身,侧耳倾听了片刻,分辨出这动静是从别院里传出来的,暗道莫非是别院里招了贼,又或是走了水?
前者也还罢了,若是后者
这般想着他忙披衣而起,打算前去哨探哨探当然,就只是远远的哨探一番,毕竟他可没有舍命保护荣国府财产的觉悟。
等到了外面,却见来旺夫妇早在院门口探头探脑。
“爹、娘。”
焦顺上前招呼一声,也踮着脚往内子墙内张望,见里面虽是映红了半边天,但瞧着倒不像是走了水,更像是燃起了许多火把。
果然是闹贼了!
焦顺心下有了定论,又回身和自家老子商量了一番。
考量到这事儿就算不惊动他焦大爷,也必然要通知来总管一声,与其在这里等着人来请,不如先绕到前院去打探消息,若没什么凶险再进别院不迟若是有风险,自然就只能留在前院指挥若定了。
来旺原是想自己去的。
但焦顺实在放心不下,便陪着他一起绕到了前院。
等寻到别院正门前,早有不少管事、长随守在这里,来旺唤了熟悉的仔细询问,这才闹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。
却原来里面并不是遭了外贼,而是有个叫什么木人张的匠人,趁着夜色企图翻墙逃走,结果被巡夜的管事撞了个正着,因见他形迹可疑盘问了几句,谁知这木人张竟就动起了兵刃,当场捅伤了巡夜的管事。
听到这里,焦顺插口问道:“那木人张是土木组的?”
“是雕工组的。”
雕工组
或许是偷了什么珍贵的木料,又或是在石料里发现了什么宝贝荣国府里上了年头的石料,可有不少都是从滇南运来的,保不齐就咋了块翡翠原石呢。
既然只是个工贼,并非明火执仗的强盗,焦顺父子问清楚别院里还没有正经管事的在主理,便点选了几个膀大腰圆的,前呼后拥的进到了里面。
离着出事的工棚老远,就听有人带着哭腔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