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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眼已是十一月十九。
这日一早,焦顺特地绕到西廊上,接了贾芸一起去衙门当值贾芸迫于生计,最终还是接受了他的邀揽,答应去衙门里做个打杂的师爷。
虽顶着师爷的名头,但因为只是负责打杂,又是看荣国府情面才聘了他,故此贾芸每月薪酬只有八两,尚不足张诚的一半。
但对于他这样的毛头小子而言,也足称得上是高薪了。
却说到了衙门之后,焦顺原是要领着他熟悉一下杂工所的情况,谁知刚点了完卯,就得了司里通知,说是赵郎中要升堂议事。
于是他也没敢驻脚,将贾芸丢给栓柱照管,便匆匆赶到了司内。
彼时大堂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,除了司内的主事、员外郎,竟还有另外几个所正在。
焦顺因不知究竟出了什么大事,于是就近寻了监管主事侯云打探究竟。
“焦所正且放宽心。”
侯云笑道:“这不过是因礼部后日就要派人来,商议那巡视组的具体章程,咱们司里先吹一吹风罢了。”
其实礼部早该派人来联络了。
不过这两部联合盘活官办蒙学的主意,出自工部也就罢了,竟还是个奴籍出身的幸进之人提出来的,实在是令礼部上下无光工部这边好歹还有些匠官,礼部却是读书人的大本营。
错非这新政高举劝学的大旗,官办蒙学又确实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,礼部官员只怕早就联名上书进行抵制了。
如今磨磨唧唧了半个多月,也终于是拖延不下去了。
听是后日要来,焦顺心下暗暗松了口气,明儿轮到他休沐,正准备一鼓作气解决尤氏的问题,若和礼部来访撞在一日,却怕又要迁延了。
若使得尤氏就此打消了念头,岂不是遗憾的紧?
不多时各处聚齐,掌司郎中赵熠升堂而坐,一开口果然是些形而上之大道理,主要是督促各处谨言慎行,千万不要被礼部抓到话柄。
虽然依照眼下的形势,礼部想要彻底推翻新政是不太可能了,但他们却隐有要反客为主的架势,认为应该以管办蒙学有教无类为主要宣传方针,取代工部勤工助学的旗号。
这除了争权夺利之外,也有不愿让工与学并列,甚至排在前列的心思。
工部自然是不肯交出主动权,可礼部这番提议,却得到了翰林院以及科道言官的普遍支持。
非但如此,连工部内部也不乏一些杂音。
所以才有了这此的吹风会。
据说不只是百工司,其它几个司里也都在举行同样的会议,务求统一思想团结对外。
不过比起别处来,百工司内除了吹风之外,还宣布了一个重要决定。
既:对于杂公司的推行的新政,司内各部门都要鼎力支持,关键时刻杂工所甚至可以直接抽调各处属吏,事后再向司内禀报,而这期间各部门不得蓄意阻挠。
这决议一出,却是将杂工所主要是焦顺的权柄,置于各所的所正之上。
要知道杂工所在司内,向来都是垫底打杂的货色,谁知自从焦顺走马上任以来,这短短月余竟就咸鱼翻身,骑到大家头上去了!
若说各所对此没有意见,那是绝无可能的。
但众人面面相觑,都盼着有人跳出来反对,偏又没人想做出头鸟连素来不喜匠官的苏侍郎,都替这焦顺站台了,如今谁还敢贸然得罪了他?
故而彼此用眼神怂恿了许久,也不见有个愣头青冒出来。
赵熠便拍板道:“既然各处都没有意见,那事情就这么定下了,若事后有人胆敢阳奉阴违,便我这里能饶得过,尚书侍郎哪里也是断不肯轻饶的!”
与此同时。
贾芸也在栓柱的引领下,走进了杂工所正房西间。
就见里面次第摆着七张书案,六张两两相对,一张独自安置于于西北角。
栓柱径自领着贾芸来到西北角的书桌前,对着起身相迎的张诚拱手一礼,笑道:“张先生,小的给您介绍介绍,这位是荣国府五房的芸二爷芸二爷,这位是张玉言张诚字玉言张先生,早年曾当过皇庄庄头,如今被大人聘来做师爷。”
听了彼此的来历背景,两人各自忙又都郑重了些,拱手作揖道:
“张前辈。”
“芸二爷。”
听到这一声张前辈时,张诚心下登时有了明悟,心知这贾芸必是东翁寻来的新师爷,且瞧他这年岁出身,多半是来制衡监督自己的。
不过这也是官场常例,似焦顺这般手握实权的,自然不可能放心,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一个人打理。
故此张诚倒也并未因此不快。
而贾芸听他称呼芸二爷,忙谦笑道:“什么爷不爷的,小子不过是顶着祖上虚名的破落户罢了,前辈称呼我一声芸哥儿就成。”
说着,又郑重一礼道:“小子不过是浪荡无行之人,蒙大人开恩,让我来这里混口饭吃,若再能跟着张前辈有些进益,就算是贪天之幸了。”
虽听贾芸态度极为谦逊,张诚仍是一口一个芸二爷的称呼,贾芸也没在纠正什么必将他如今初来乍到,又不曾有什么才学本事,自然也只能靠荣国府旁系的身份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