黛玉急着南下侍疾,贾琏急着南下创收。
两下里劲儿往一处使,再有那赖大在暗中推波助澜,只用了短短三天,南下的诸多事宜便一切齐备。
到了初十这日早上,百余人的队伍簇拥着十二辆大车出了荣国府,迤逦赶至东便门外,又在大通桥码头上演了依依惜别的剧目。
这整个过程当中,来顺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,就盼着能一睹黛玉真容。
可惜直到那两艘客船扬帆起航,他也始终未能如愿以偿。
最后也只能宽慰自己,十一岁的小丫头还没长开呢,又能有什么好瞧的?
还不如先保留些神秘感,等她慢慢成长起来,说不定反而能带来更大的惊喜。
凭借着这种阿精神,来顺回程的路上就一扫颓唐,转而又开始惦念起了薛宝钗。
因受南下扬州的事儿影响,原定于初九举行的新品发布会,不得不挪到了腊月十二。
届时薛姨妈和薛蟠肯定是要到场的,就不知宝钗会不会露面。
且先不提来顺未得陇,复望蜀的龌龊心思。
却说这几日里,荣国府上下忙的热火朝天,偏锅炉房的气氛却是一日冷似一日。
素日里杂役们那些粗俗的议论,几乎是再也听不到了,但他们偶尔看向潘又安的目光,却又满是意味深长。
潘又安当然明白,这些人是在期待什么。
锅炉房以次充好中饱私囊的事儿,虽然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,但他扣下煤灰煤渣,私自往外发卖的行为,却也是一桩不大不小的罪过。
一旦上面派人严查锅炉房,必然会拔出萝卜带出泥。
届时非但小管事的位置难保,说不定还会被撵出府去
每每想到这等下场,潘又安就觉着不寒而栗,真要走到那一步,且不说前程尽毁,怕是就连和表姐司棋的亲事,也要彻底告吹了!
他自然不甘心就这么坐以待毙。
所以在得到消息之初,就想着找舅舅秦翊拿个主意最好能在事情爆发出来之前,设法先将自己调离锅炉房。
谁想到秦家一扫听,才知道秦翊和周瑞去了城外庄子,催收年前要交到府里的进项,至少也要等腊月十五以后才能回来。
靠山不在家,反被舅母王氏催问了一番,何时才肯对来顺下手。
潘又安失望之余,倒也并未就此放弃挣扎,而是把破局的关键,放在了邓好时身上。
毕竟按照常理推断,上面真要是严查起来,首当其冲的就是邓好时这个主管而不出意外的话,他也正是以次充好,中饱私囊的幕后黑手!
所以潘又安原本以为,两人肯定能结成同盟,合力应付这次突如其来的危机。
然而让潘又安没想到的是,自己几次三番暗示之下,邓好时却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,就好像府里那些传闻,与他邓管家全无半点干系一样。
等到了初十这日,眼见送走了贾琏、黛玉,府里腾出手来,随时都有可能开始追查锅炉房的事儿。
潘又安直急的五内俱焚,也顾不得再遮掩什么了,打算把事情直接跟邓好时挑明了,看他究竟有什么应对之策!
不曾想这回却扑了个空。
那王柱儿只说邓管家有要务在身,却绝口不提邓好时身在何处。
到了这时节。
潘又安也隐隐察觉出了异状,于是回到锅炉房后,慌的好似热锅蚂蚁一般,中午更是水米未进。
等到了下午,他抱着侥幸的心思,还想去寻邓好时问个究竟。
谁知刚通过私巷角门,进到了荣国府里,迎面就与表姐司棋撞了个正着。
“表姐,你”
“嘘!”
司棋神色慌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左右一扫量,就扯着潘又安登上了附近的一座假山。
说来也是巧了,这里正是当初来顺被杨氏擒获的所在,也是一切故事的前置开端!
“又安!”
到了山顶凉亭,司棋就急不可待的质问道:“我前日里让婶婶传话给你,你怎得一直也没个回信?!”
“我”
“这个待会儿再说!”
明明是司棋先挑起的话头,可潘又安刚要解释,却又立刻被她打断了,就听司棋火急火燎的问:“你先告诉我,锅炉房以次充好的事儿,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?!”
潘又安见她这急切的模样,心下就是咯噔一声,忙抓住她的皓腕,不答反问:“好姐姐,你你莫不是又听到什么风声?!”
“林姑娘今儿不是走了么,因瞧着老太太情绪不高,二太太就特地让几位姑娘,过去陪着老太太说话”
却原来,司棋因陪着迎春去老太太那尽孝,恰巧就听到赖大向贾母禀报了,锅炉房以次充好中包私囊的事儿。
然后赖大又主动建议彻查此事,并表示绝不能轻饶了那些贪得无厌的蠹虫!
将这前因后果简单说了。
司棋又急切道:“那邓好时原本是赖总管的亲信,如今他却一再说要严查严惩,多半是已经反目成仇了偏你又是邓好时提拔的,可千万别被卷进去,受了他的牵连”
这番话说完,她才发现潘又安已是面如死灰,两唇颤颤的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