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蒙蒙亮,书心才稍微有点睡意。而这归功于杨替的那一碗安神汤。
他抓了药,直接拿过去让侍女煮了,叮嘱尽快端给少夫人,还吩咐配一碟蜜饯。
然后跑到大厨房,叫醒了厨子,让他找了一罐不久前腌制的糖渍橘子,然后拿过去送给少夫人,说那是他抓药时候在封水的院子里找到的。
书心看见侍女送来安神汤和蜜饯,她瞅了杨替一眼,他没说话,又似说了千言万语。
将安神汤一饮而尽,书心便要熄灯睡觉。
她有些生气的指着桌上的物什:“东西收了,糖渍橘子留着,你们都出去吧。”
不再硬撑着熬着等着歹人来,清雾心里莫名一松,少夫人睡了,她就能休息了。否则次日一大早便起,她撑不住的。
“杨替,真有你的。”清雾悄悄给这个傻大个竖起了大拇指,关键时候还挺聪明。
待熄灯了,人都退出去了,书心裹着被子翻了身。
原来她的懦弱恐惧,被所有人看在眼里,她喝了药汤,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。
她这才发现,不仅杨替或府里其他侍卫不把所谓的歹人当成一回事,就连清雾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,若她不是少夫人,没这个“主子“的身份,他们肯定要笑她大惊小怪。
书心悉悉索索从被窝里出来,摸黑喝了一口腌渍橘子的甜汤,很甜很甜,可那根本不是封水做的,泪珠子忍不住瞬间满脸翻滚。
她想勇敢,想坚强,在别人眼里却是胆小如鼠,连个孩童都不如,一个笑话罢了。
不然何必如此哄她?
好在,安神汤是有用的,她流着泪,没一会儿就入了梦。
第二日起来,书心的精神好了很多,她主动吃了两块玉粱膏,又下了几个馄饨。
“叫上杨替,马场骑马。”
经过这一夜,书心已经想通了,害怕是最没用的事,自欺欺人是天下第一蠢人,就算今天杨替不教,她也要自己跨上马背飞奔。
她就不信了,当初为了星铭可以无惧风险,难道为了自己还没有勇气吗?
她双腿走在前面,后面跟着一脸懵逼的杨替,怎的一夜过去,少夫人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?
而清雾满心欢喜,她觉得少夫人这样想通是好事,人活着本来就有各种意外,若是老害怕坏事的发生,日子就没法过了。
*
清烟腹中胎儿已有三个月,一早肚子便一抽一抽的。
照顾她的屏儿,比她还小一两岁,一听她说,便不住的惊慌。
“这可怎么办,我们去找少夫人吧。”
“不行,不行,昨日少夫人才派人传话,说将军在外作战,府里被歹徒盯得紧,要咱们有事及时禀报,这又没有歹徒,能不能……”
屏儿急得原地团团转,不久前,清雾嫌她去的太勤,特意告知她,寻常小事不许打扰少夫人。
清烟隐隐觉得胎动不是坏事,但她没有经验,甚至府里的婢女们都没有经验,将军府上一次添丁的喜事,竟是少将军降生。
一时间,清烟又有些后悔,也许她不该挑拨,将凤娘暴露出去,否则她还有人照顾。
“屏儿,去告诉少夫人吧,少将军的子嗣,不是小事。”
“是,是,你小心,我这就去。”
*
因严格戒备,马场上已经没有人训练了。
枯黄的草和地面尘土一样的颜色,毫无生机。
杨替仍穿着往日的侍卫衣服,额头系着窄窄的红色的抹额,在马场上竟是唯一的亮色。
他并没有讲解骑马要领,只是牵马到了书心跟前,然后伸手扶她上马,等她坐稳,便慢悠悠的牵着溜达。
他的大掌结实有力,手心都是厚厚的茧子,掌心握上的那一刻,书心觉得暖烘烘的,安全感十足。
她登上马蹬,稳稳坐好,拽紧缰绳也忘了来意。
“杨替,你去过都城吗?去过北州吗?”从晔城到都城,快马需要七天,从都城到北地,快马需要五天,星铭去了快两个月,一封信也没回。
如果她骑马过去,半个月能到的了吗?
她也不知道为什么,明明不久前才从马背上摔下,养了半个月才好些,但她再次面对大马,想的竟是星铭。
她抛下了恐惧,浑身都是勇气,就这样骑马飞奔,应该很快就能看见她想见的人。
急切的心思之盛,让她几乎忘了昨日的自己。
“没有。”
但杨替的回答扰乱了她的思绪。
“少夫人要留在晔城,不能往北州去。都城也不行。”
她的身份是人尽皆知的,萧柘许她嫁给少将军已是开恩,她又有什么资格往眼前凑呢?
护着少夫人不假,但他也时刻念着少将军吩咐,在晔城,她才是少夫人。
出了晔城,方书心就是一个班国人,萧国境内,人人唾弃。
“少夫人,在晔城、在将军府,我会保护你的,绝不会有意外。”
杨替信誓旦旦的说辞,并未叫她安心,很多时候,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。一个无权无势的人,他的力量更是微乎其微。
在校场上转了半圈,清雾便匆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