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的,有时候,人活着就挺无趣的。
比如见到杨替。
想动的时候他不让,他让起来的时候书心只有手指头能动,其他地方一动就疼。
于是她顺理成章的趴着不动了,不管谁给抬走拉走抱走背走,怎么走都好,她就是自己不会走。
杨替就这么直愣愣,不怜香惜玉,不出言安慰,硬是等着隋不兄弟带来了大夫、清雾带来了担架,然后书心就被抬死猪一样抬回了房间。
马场,或者说校场,所有人都看着少夫人气宇轩昂的过来,灰头土脸的被抬走。
而杨替,书心最熟悉的侍卫,他唯一的关心就是在主人想骑马时,说了一句“别骑了,危险”。
可在听到他声音的一瞬间,书心竟然可耻的有些动心。
只听了声音,心脏就在胸腔里砰砰跳。
这种感觉很奇妙,只在很多年前瞒着阿娘和星铭拉手搂搂抱抱时候有过几瞬。
书心不敢保证,若是那时候杨替说点什么好话,她的一颗心,不,半颗心都会扑到他身上。
可他,啊啊啊啊,气煞也!
很快,书心养好了身子,打算再次骑马,杨替又说了同样的话。
书心几乎要发疯了。
“你走开!我要学骑马!我想学骑马!凭什么不让我学骑马!我就是要学骑马。”
但终究还到真发疯的时候,她摔伤了,身体还有很长时间来恢复。
骨头没碎,手脚没断,只伤了筋脉,身上多处肿痛,但要卧床休息,多日。
大夫说血滞不通,要内服、外敷双管齐下,说明白点,就是照跌打损伤治。
这活儿大夫相当拿手,不假思索开了方剂,有什么人参、桃仁、当归之类,全是活血化瘀,消肿止痛的功效。书心瞧了一眼,然后递给杨替。
不管煮着喝,还是磨成粉。他都知道。
“你去煮药吧,正好检验一下学习成果。”
他私下还在学医,连封水的医书都搬到自个儿屋里,书心给他安排活计,自觉有些点恬不知耻。
也许他脑子想不明白这是为何,但书心自己知道,心动了,就忍不住,千方百计要制造机会,想多看他两眼。
他很听话,煮了药送来,看着伤号捏着鼻子喝下,等半刻钟,无事发生,他再把药碗拿走。
“清雾,你有没有觉着,杨替最近有些奇怪?”
“哪里奇怪了?”活干的积极,药送的贴心,除了苦药还多放一碟蜜饯。
只有几颗,从不多放。
这就够奇怪了。
过去不吩咐,他绝不会干的。
尤其是,送完了药,他也不走,非等吃了药再待一会,难道是看她有没有死?
书心这些小心思,清雾不懂,她只知道,有人分担了她的活计。很好,很感激。
书心却觉得被个侍卫牵动着不是个好兆头,甚至有些愁眉不展。
“少夫人,莫发愁,我已问过大夫,若辅之药浴,熏洗、揉擦,会恢复更快的。”
书心卧床休养,动辄就疼,连方便如厕都痛苦不堪,揉擦,她不敢想:“这能行吗?”
无论能行与否,书心下意识想到了杨替,他在马场上检查伤势,手法很专业。
一开始,她并没有旖旎心思。可她决定尝试药浴揉搓,顿时有些尴尬。
从小没被别人看见过洗澡,就算有,那也是阿娘和夫君,现在她总是避免提及星铭的名字。
“不行不行,你出去,我能涂到的涂,涂不到不管了。”
清雾是最亲近的侍女,做这等私密的事情顺理成章,可心里仍过不去。
书心抱臂坐在浴桶里,听见清雾在门外打商量:“不然我去找个医女过来?她们做惯了总不会…”
书心才不管医女的手法有多好,羞怯是不分人的。
她们穿得整整齐齐,她却光裸着身体,那一刻的羞耻心增加到无以复加的程度,仿佛过会为她揉擦按摩的人是杨替。
清雾话都没讲完,便被赶走。
清雾怕人生气、怕人受疼,不敢强劝,也不敢上手,只得叹着气出去了。
然而房间里又剩一个,书心弯着胳膊怎么都探不到伤处。
某一瞬间,又想到了封水。
这个便宜义父足够精明,他可以趁她发困,让人针灸。任你是谁,都无法得拒绝。
若是没有发困,他也有让人发困的法子。
待睡醒了,早治疗结束了,再羞臊,最多一句抱怨。
*
书心决定“算了。”
可是身体会惩罚每一个欺骗它的人。
养了几天,筋骨处仍觉得疼。再问大夫,他说可能是筋伤,还可以推拿。
书心不愿意,赶走了大夫。
杨替主动说可以针灸,他已经学会。清雾说可以试试,封水的弟子应该不差。书心大发雷霆骂了他俩一通,没有答应。
晚上雷声轰隆,房间内烛火昏黄,杨替偷偷潜进屋里,手上拿着毫针说:“这会没人看见,我为你针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