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未施粉黛的脸上,掩饰不住眉眼精致,然而这份精致,同样不能盖过已经弥漫了满脸的憔悴虚弱。
程行不知道她听了多少,怕她说出真相,语气迫切,“棠茵,你出来干嘛,快回去休息。”
程行作势要过去。
“哎?”村长拉住程行,“柳家姑娘来的正好,周知青说她昨天也在场,正好一起把话说清楚。”
李叔将快吸完的烟头丢在地上,布鞋碾了碾,“程子不说,那就棠茵说。”
棠茵摇摇晃晃过来,离得近才看到她脸蛋烧得通红,程行默默甩开村长的手,过去扶着她。
斐元文扶着周君杰,不然他也想上去扶一把,细细闻闻这美人身上飘来的清香。
见周遭的男人都盯着棠茵瞧,于清清哼了一声,翻了个白眼,小声说了句狐媚子。
棠茵被太阳晒着,半眯着眼,满脸真挚地看向村长,“咳咳咳,这事我能说,都是我的错,不关程行哥的事……”
程行低声呵斥,“棠茵!”
棠茵落下两滴泪,昨天哭得久,她皮肤娇嫩,如今也是又红又肿,眼角的绯色和泪水一起晕染开,可怜透了。
她固执地没有理会程行,哭诉道:“是……是周知青要非礼我……”
抽泣着断断续续说了一句,几度哽咽,再也说不下去了。
虚弱的身子靠在程行壮实的胸口,眼里噙着泪,还发着烧,浑身泛着热气。
四下一片安静,说到这里谁还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。
周知青是惯犯,糟害人家姑娘两次。
程行为了给柳家姑娘出气,将人给打了。
所有人看周君杰的目光都不太对,李叔搓了下刚抽出来的烟,又缓缓放回烟盒里。
村长张张嘴,看到程行铁青的脸色,最后缓缓闭上。
周君杰也震惊,“嘶”了声偏过头,他倒是没想到柳棠茵能有这般勇气。
这种话题,就是吃了哑巴亏,打下牙往肚子里咽,谁敢将事情往明面上摆。
好好的姑娘被人糟蹋,别说是在这小山村里,这个年头,就是放到城里也得被人编成故事说上几次。
于清清也没想到柳棠茵居然可以不在乎名声,这种事说出去,很可能一辈子嫁不出去,还会落人口舌。
心中的心情有点微妙,她也是女人,嫉妒她的美貌,也对她的处境有点怜惜。
斐元文的眼镜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过一缕微光,眼镜框下,是那双若有所思的瞳孔,他倒是对这乡下的柳家姑娘更感兴趣了。
程行紧绷着下颚线,后槽牙死死地咬住,恨不得冲上去再给周君杰几拳头。
要不是他,棠茵怎么会自揭伤口?
“哎呦,咋了这是,都围在这里干嘛!”
刚回去不久的杨芳翠屁股都没坐热,就听王铁牛说村长和李叔带了人四处抓程行问话。
杨芳翠一听,丢下洗了一半的锅,客人也没送,小跑着回来。
没人接她的话,杨芳翠就去到棠茵身边扶着她。
村长看程行脸色变黑,给周君杰使眼色,“周知青,你说这……”
周君杰蹙着眉抬起头,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否认的话肯定没人相信他,没有哪个姑娘会不顾自己名声去冤枉他,更何况他确实是有那种想法,想将她按在玉米地里办了。
你让他认下,他又不甘心。
而且他爹在他下乡前嘱咐过,听到风声说要打击什么流氓罪,让他别惹是生非。
周君杰不敢认,“是柳棠茵勾引我,她见我是知青,想跟我去城里生活,故意在玉米地里脱了衣服……”
“你再说一句试试?”
程行上去拉起周君杰的衣领,一颗扣子被他扯开,飞在空中,在地上蹦跶两下,躺平。
周君杰吓得缩着脖子,又觉得自己太囊种丢了脸面,给自己加油打气,这才敢抬着下巴看他,“怎么了,实话不能说,还想堵人嘴?”
“你……你胡说!”
弱如扶病的柳棠茵难得伸着手指人,“我勾引你干嘛,我和程行哥自小定下娃娃亲,他高大帅气,锅里的不香,我看得上你?”
程行被夸得缓缓放下拳头,看了眼周君杰的猪头脸,嫌弃地丢在一旁,红着耳垂回到棠茵身侧。
棠茵骂了人,泄了气,这会又不行了,柔弱地靠在程行身上。
杨芳翠早就看不惯周君杰,也不怕得罪他,叉着腰跟着一起数落,“就是,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,肿得跟被蜜蜂蛰了的狗似的,我们棠茵如花似玉的姑娘,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!”
“还勾引呢,我呸!”
说着蹦跶起来,吐了一口痰,精准无误地砸在周君杰的皮鞋上,气得他心梗。
他被程行三天前打过一次,脸还没好,昨天又挨一顿,肿是肿了点,也没说丑到哪里去。
周君杰最在乎形象,就是下乡也会把自己的头发弄得油亮。
哪里愿意听这种话。
对着杨芳翠骂骂咧咧,“你这个泼妇,不让人说实话,还素质差,真是丢人现眼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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