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脱下了厚重的大氅,显露出瘦削的身形,青色锦袍,墨发高挽。室外华灯通明,照亮他秀美白皙的侧颜,他的眸黑如点漆。
温柔的少年嗓音和相识的脸使夏花稍稍安定,但心有余悸:“你刚刚认出我了?那三皇子岂不是……”
“他应该无法认出你,但如果他对你有了兴趣可能会派人寻找你,你需要立刻离开。”
“我……”
少年又问:“表妹为何从风香楼里出来了?外面鱼龙混杂,很容易有危险。”
“我只是……”夏花有些不想坦白她是专门为了见三皇子一面来的,总觉得少年知道了会唠叨,说来奇怪,她与少年不过两面之缘,他竟对她如此亲近,即使他们之间真的有血缘关系。
“我是想看风香楼的花魁姐姐,特地来观摩学习。”
“原来如此,”少年轻微点头,转念又道:“是琢玉阁的妹妹们都来了么?”忽然间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影子,而意想不到的是,他居然期待从别人口中听到有关她的消息。
“只有我一个人出来,其余姐妹都在琢玉阁内刻苦学习,除了那个……”一想到凝碧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夏花就不禁皱眉,以至于不屑说出她的名字,凝碧此后还能不能重回琢玉阁还不一定呢。
少年察觉出夏花心情不佳,也不再追问了。
室外火光连天,丝竹声声,欢呼阵阵,喧闹非凡,衬得室内宁静如水。夏花后知后觉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,心里生出些不自在来,且看面前的少年身高与她平齐,她可以清晰地看到少年精致好看的五官。眉宇间是病恹恹的秀气,华贵的穿着则凸显出他身份的不凡。
经历五年前谢家灭门的惨案,她被剥夺姓氏,沦落青楼,但他赵垠依然是身份尊贵的五皇子。
联想到五年来所有的一切,愤恨、悲伤、刺痛皆涌上心头,夏花情不自禁地说:“五皇子……何必再叫我表妹呢,我们如今,身份悬殊。”
这令赵垠面色微变,一时哑然,子夜般的眸收起柔情蜜意变得深沉如海。
但是,少年很快恢复浅笑,抬手摸了摸夏花的脑袋道:“你说这些话平白刺我,我姓赵,也姓谢,我们是一家人。”说罢,他遮掩什么似的转过头。
“表妹快回吧,外面始终不够安全,我也该走了。”赵垠,但他此刻更愿意当谢吟,他轻柔地回眸对夏花说道,随后施展轻功消失在她眼前。
夏花怔怔地望着赵垠离去的方向,头顶被触碰的感觉还残留着,他温柔的话语也在心中回荡。
他们是一家人……
绣云湖水在花灯的照耀下波光莹莹,夏花的明眸也柔如秋水。
“夏花,你可看见三皇子了?”胡妈妈的声音从身后响起。
夏花转头,颔首表示她已经看到了。胡妈妈便让她快点离开,以免出什么意外,是故一艘小船悄无声息驶出人山人海的绣云湖。
夏花回头遥望,暗许誓言。
妈妈,表哥……我一定会加倍努力,成为最美的花魁,让三皇子终有一日为我倾倒,以报我谢家灭门之恨!
盛会进行到差不多一半,游艇已摆上了宴席,备好美酒佳肴享宴酣之乐。赵峮尚年幼不宜饮酒,遂以茶代酒和贵族们交际。
事实上,赵峮已经颇为不耐烦了。各大青楼的歌舞与他而言便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,甚至觉得比不上宫里的乐舞,花魁也没什么可看的,当他看到贵族公子们用远视镜欣赏台上艺伎的姿色他几欲发怒,本运用于战场的发明竟然用来看女人……真是一群奢靡纵欲的废物!这就是国之栋梁么!
这时才发觉他那个体弱多病的五弟顺眼多了。手下并没有找到看起来可疑的小女孩,他挥挥手就此作罢,反正他也不太在意,叫人让五弟出来。五弟进去休息也休息得够久了,出来陪三哥煎熬不要独自逍遥啊。
又过不久,王易清兴高采烈地对赵峮说:“三皇子,风香楼的花魁快要出场了。”
“哦,看来快要结束了呀。”赵峮满心只想着结束,不过也稍稍打起精神了,希望声名远播的风香楼花魁可以让他不虚此行吧。
随着舞台幕布缓缓拉开,宽大的高台变得清冷空旷,比起之前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歌舞,如今只有一桌一椅一人一琴而已。
难不成要弹奏阳春白雪般的高雅之曲?赵峮心想,但在琴声响彻的那一个瞬间就被全盘否定了。
快而繁杂!手指于琴间雨滴般跳跃,仿佛那不是七弦,而是刀光剑影,将人带到热血沸腾的古战场,不过是大获全胜后的庆功宴里,万众篝火,羊肉美酒,这该是胜利与喜悦之歌!
不需要盛大的排场,她一人就可以弹奏盛世之音。
这一曲听完赵峮有宛若隔世之感,出了一身汗,仿佛喝了一桶酒那般畅快。他忍不住问王易清:“这位就是晴春吗?”
“不,这位是云秋花魁,古琴技艺之精湛,若她称第二,无人敢称第一。”王易清也久久沉浸在刚刚的兴奋之中,不过他有些奇怪,本来不应该是晴春的表演么?也随便了,只要能哄三皇子开心……
艳惊四座之后,云秋飘然离去,留给全京城一个清冷凛然的背影。胡妈妈露出满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