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醒的人才是最为痛苦的。
尤其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步步地走向死亡,走向绝境。
那恐怖的压力之下,哪怕是自诩为意志力强大的人都会崩溃。
就如同滴水实验测试之中的死刑犯,也像是麻药失去作用,躺在手术室之中,惊恐地看着医生将自己的肠子所掏出。
无形的压力就像是看不见的手,死死地掐住了每一个清醒者的喉管,让他清晰地看见自己的死亡倒计时。
潜艇外面的海豚环绕着他们,越来越多了,皮肤在磷光的映照下一片苍白,就好像是尸体的颜色。
如此想着,那海豚竟然真的恍惚间变成了浮动着的尸体,朝着威廉姆露出来了一个苍白的微笑。
刹那间,一個苍白泡发且腐烂的尸体忽然趴上了舷窗,溃散的脸颊黏在了玻璃之上,那张脸皮竟然直接拓印在了那上面,空洞的眼眶死死地盯着威廉姆。
那脸皮的脸颊两侧已经没有了完好的肉块,直直地裂到了耳根,泡得发白的烂肉变成了纤维状,在海水之中飘逸舞动。
就好像是在嘲笑着清醒过来的地质学者:
看,哪怕你苏醒过来又如何呢?
最终还是会无可避免地走向最后的归宿。
如果是一开始加入探险队,什么都不知道的地质学者,那么此时此刻他估计就开始放声尖叫了。
但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,他也逐渐地成长了,内心素质已经远远超过了一般人。
他压下来了心底的恐惧和恶心,竭力地保持着镇静,只是脸色微微有些苍白。
只有镇静下来才能够去冷静思索,寻找着可能的逃生机会。
他深呼吸一口气,冷静地看着舷窗之外,视线并没有放在那个黏上去的人脸之上,而是在观察着外面的环境。
也不知是为什么,在威廉姆忽视了那张脸皮之后,那张脸就如同幻觉一样,不知不觉之间消失不见了。
一大群一大群的海豚混合着尸体漂浮在海上。
似乎映照了五年前潜艇U—29上的水兵们看到的恐怖幻觉,以及卡尔少校残留下来的最后痕迹。
那也许并不是真正的海豚,也不是真正的尸体。
威廉姆冷静地思考着。
针扎般的疼痛还在不停地刺激着他,这反而能够让他保持着清醒,让自己的大脑活跃起来,屏蔽那些幻觉的干扰。
只要是仔细观察之下就可以发现,那些尸体并没有脸,甚至就连性别都无法区分,就好像是没有成形的蜡像一样,跟随在潜艇的四周。
但当威廉姆把注意力放在了其中的某一个蜡像之上,那个蜡像的面孔就会忽然间变化。
白色的皮肤不断地扭曲着,鼓胀着。
眼睛,鼻子,耳朵,嘴巴……一点点地浮现。
最终形成了完整的五官。
那是他死去的奶奶。
奶奶那苍白的头发,满是皱纹的面孔,栩栩如生,只是她的神情是那么的令人憎恶,就仿佛完全不是人类所做出来的表情。
威廉姆忽然间笑了。
因为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奶奶已经被埋葬在了家乡的墓地之中,就连尸体都被烧成了灰,根本不可能出现尸体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威廉姆无视了外面那具“奶奶的尸体”,思索着有用的情况。
“原来潜艇U—29上的人所看到的尸体是这么来的。”
如果他没猜错的话,这些尸体本来应该是没有脸的,都是空白的模板,但是可以随着注视,变成人们曾经看到过的尸体。
“所以那些水兵们才会见到死去的年轻人……见到死去的德军……”
漂流瓶之中的谜题似乎解开了一角,但威廉姆却一点儿都没有发现真相的喜悦。
因为揭开了一层神秘的面纱,背后还有着层层嵌套的幕布,那死亡的恐惧依旧窒息般笼罩着他们。
那是无能为力的绝望,那是未知的恐惧。
威廉姆吐出一口气,坚定不移地掏出卡来,插进了怪兽腰带之中。
但是变身的音效响过之后,他却没有像预想之中的那样变身。
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糟糕了。
眼下自己唯一能够依靠的力量都不能够动用,这个认知差点让威廉姆慌了神。
还好那被电之后的疼痛让他清醒。
怪兽卡牌之中的力量应该还在,但是他的腰带却不能用了?
为什么?
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腰带。
不知为何,那机械的结构似乎和他之前的不太一样了,只有外表是相似的,但是本质上似乎变了一点。
这是到底是为什么?
威廉姆无法理解,但因为怪兽腰带本身他也不知道原理,也没办法拆开检查。
如果想知道到底出现什么问题的话,也只有去找制作者了。
威廉姆神色微沉,目光凝滞地望向了驾驶舱。
他不相信他都能清醒过来,那位强大的外神幼崽,咳,年轻外神会无法挣脱。
除非……
在潜艇之中的并不是那位外神?
认识到这一点的威廉姆瞬间警惕了起来,他不敢保证那个正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