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见其人,先闻其声。
传来的呵斥声中气十足,离得老远都能震得人双耳嗡嗡响,紧接着一名军官是三步一回头的频繁鞠躬,连滚带爬的跑下楼梯。
看肩章,这军官的地位决然不低,顶着可是少将军衔,只是看他屁滚尿流的样子,好像又不是啥大人物。
情有可原。
毕竟在关外苍茫大地,甚至是整个炎黄,发出呵斥声的男人都是绝对的大佬。
很快,这名大佬显露真身,并伴随着越来越狠的骂声。
只听一阵急促又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楼梯口出现一名身穿黑色长袍马褂的男人。
人的名,树的影。
当赵三元和康木昂定眼望去时,都不由得吞了吞口水。
男人四五十岁的年纪,个头很矮,估计还没有马背高,有点娇小可爱的意思。
此人面相并没有北人的那种粗犷,反而有南人的那种温润,要不是脸上留着浓密的海豹胡,还以为是南方某個地方的富贵乡绅。
眼睛不大,却炯炯有神,眼角微吊显得很有威仪,又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距离感。
他站在楼梯口叉着腰,跳着脚的继续骂,胡子都翘了起来。
“他妈了个巴子的!成天到晚想揩我老张的油!再告诉那帮狗日的,老子给钱归给钱,八百万一分不会少!但回头三千万的贷款他们必须批,利息无所谓,还不起老子再贷款还他们!”
赵三元和康木昂都倒吸一口凉气。
好家伙!
我直接好家伙!
啥叫狠人啊?
这就叫狠人!
给人八百万的好处,回头就借三千万?
而且听话里话外的意思,好像没太想还啊!
小鬼子真有这么傻?
想不通。
真的想不通。
但实打实的不明觉厉。
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奉军是列强....
而那名军官跟个孙子似的,足足留在一楼被骂了十几分钟,直到老帅骂得累了,才打发他一句滚吧。
话中含‘妈’量极高,完全不像是一方领袖,反倒像个大马金刀的山大王。
这,便是当下炎黄最有实力的男人之一。
老帅张雨亭。
他顺几口气后很快发现下边坐着的仨人,立刻现场教学啥叫教科书式变脸。
先是仰头大笑几声,然后乐呵呵的快步走下楼梯,那笑容比外边的阳光还要灿烂,仿佛是碰到多年未见的老友。
“心思神往,心思神往啊,我老张最近实在太忙,天天处理一堆烂屁股的事儿,可我这心里是盼星星盼月亮,今天总算把二位小友给盼来了,嗯?小六子也回来了?下回空手就别进家门了。”
严格来说。
赵三元和康木昂在奉省建政司挂了名的,老帅自然是顶头上司们的顶头上司,到了顶的那种,召见下属来根本用不着客气,反倒是对亲儿子张小六非常敷衍。
虚伪?
无法判断。
哥俩算见过世面的人,没有从老帅的言谈举止中感受到任何虚伪,只有实打实的热情。
至于究竟是不是演技出神入化,恐怕只有老帅自己明白。
不过人情世故这一块绝对无可挑剔。
“别傻杵着怪累的,坐,都坐,咱们有嗑踏踏实实的唠,那个谁,小六子你去下边的金库一趟,把我提前为二位准备的花红拿过来,别私吞啊,都他妈有数的!”
堂堂京榆地区卫戍总司令跟三孙子似的被呼来喝去,但张小六可不敢多哔哔,天上地下谁也不怕,就怕他老子。
等张小六离去后,老帅乐乐呵呵的打量着两位年轻人,而哥俩从老帅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他到底在想啥。
“李冬至的官虽不大,但办事向来以稳健著称,这些年也没在我面前提过哪个下属,不过关于二位的事,我老张也略有耳闻,当初工程队发生的邪乎事就是靠你们才解决,不然的话,南满道的小鬼子和中东路的老毛子绝对会借机生事。”
“之后李家老宅发生的事,李冬至也跟我大致说了些,说实话我老张心里是一咯噔啊,想当初干保险队的时候,其实我就碰到过类似的鬼东西,放个屁的功夫就挠死几个人,后来搞了几十斤炸药才把事情解决。”
“还有帽山林场和关内邪教妖人的事也略知几分,但最重要的,是正月奉天城的危机里二位的挺身而出,说实话,当时我已经派人去九顶铁刹山请高道了,岂料二位短短几天就把事儿给平了,我心甚微啊。”
如果李冬至在这,定会眼泛泪花。
老帅啊!
当初您可不是这么说的啊!
知道死了十几个政务处要员后,您可是跳着脚骂娘的!
咋面对这哥俩,态度完全不一样啊!
坐在沙发上的康木昂微微欠身,没有因为老帅的平易近人和赞誉有加就失了礼数。
“承蒙老帅谬赞,咱们兄弟俩既然有点微末本事,就不会冷眼旁观邪祟害人,只可惜处理的还不够好,死的人实在太多了。”
赵三元也点了点头,“我们也算衙门里的人,如今工程暂停却还给我们发着俸禄,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