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兰芝说:“自入门之日起,所有的一切都将与宗门绑在一起,没有选择的余地,直到死,那契约便可消散,为师也不例外,魁刀门的霸师任务失败,连兵器都被官府缴去,丢盔弃甲,这已经算是彻底没用的废物,听说已经被门主处决了,我幻音门绝不能做第二个霸师,否则,牵连周遭。”
奚芸苓无奈点头,“若是在江湖,那颜孟江早死百次不止,只可惜在朝堂,弯弯绕绕甚是麻烦。”
“麻烦也必须做。”陆兰芝说:“只有大宁皇帝的圣旨才能洗脱我的冤屈。”
说话间,门外有脚步声过来,陆兰芝闭嘴不再说,见章桐走进来,神色似有急切。
她问:“思源,怎么了?”
“是你儿子的事。”章桐说:“今日在衙门,我才听说他已经几日没去太医院,听说是生病了,皇上还让徐院判上门瞧病。”
“什么?”
“怎么回事?”
陆兰芝与奚芸苓同时应出声,章桐见她二人担忧,说: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看样子是病得不轻,你们去看看。”
风启与徐院判是同一时间到的崇北坊陆宅,小五小六招呼二人用茶,徐院判连凳子都没落座就急着去正房。
陆子卿仍然迷迷糊糊躺在床上,脸色较前几日更苍白,床头地上是苏乘义才给换下的两件带血的衣裳。
武吉立在侧旁要哭,苏乘义心情烦躁让他先出去,徐仕璋让他们两个安静,自己坐在床边替陆子卿把脉。
隔一会儿换另一只手,那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,他问苏乘义。
“子卿平日除了精神不济以外,还有何症状?”
苏乘义指着地上的血衣,“还会无缘无故流鼻血,有时候是呕血,我也不懂,总之就是会流血,身子痛,昨晚半夜翻来翻去头痛,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,这会儿睡着了好像又没事了,徐院判,我二哥到底患什么病了?”
徐仕璋斟酌着没有马上回答,又问:“以前可有何旧疾?”
“旧疾?”苏乘义想了想,“旧疾我倒不知道,不过,我二哥以前经常忧思夜不能寐,也会头痛,有时候莫名其妙脾气大,有时候又很温和,给百姓诊病时常常不吃东西,忙起来一饿就是一日一夜,他要打坐很少睡觉,我瞧着他闭着眼睛,也不知道睡没睡,还要忙生意,一直都是我大哥照顾他起居。”
徐仕璋收回手,说:“喜怒无常,忧思过度已成疾,肝气郁结化火,饮食不衡,伤及脾胃容易引起吐血,再加上常年劳倦导致体虚,伤于气,气虚不能摄血以致血液外溢,而后只要外邪侵袭,损伤脉络继而引发出血,主体这是有虚劳血症之相啊。”
“血症?”苏乘义一听二字,急了,“这……我二哥以前是经常劳累倦怠身体不好,若不是常常静心打坐那精神更不行,怎么就变成这样了?”
徐仕璋坐到茶几边准备开方子,说:“素体虚弱久病失养,劳倦内伤,气血耗损渐至元气亏损,脏腑机能衰退,如今这般,就怕气随血脱,我先开方子试试吧。”
苏乘义焦着一张脸听得云里雾里,瞧徐仕璋开方子,不时转头看向床上那个虚虚的二哥。
在他记忆中,二哥是多愁善感,心思细腻而敏感的人,可也温柔温暖,就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,总能给予身边人无尽的关怀与安慰。
曾经那样鲜活的人,如今却如风中残烛,那么静静躺在床上,再也没往日的朝气。
苏乘义心下难受,接过方子往外面去,徐仕璋收拾好药箱没有马上离开,而是走到床边看陆子卿。
少顷,他愁容自叹。
“子卿啊,你的病恕我无力回天,君之才,胜于吾数倍,君尚不可自救,吾又何能为之,此症怕是由来已久,积重难返非眼下一方一药所能解,以往心结未疏,纵是华佗在世亦难妙手回春,以我之见识也可能只看到于此了,若再有其他……那已超出我的能力范围,我实在是……”
他说着红了眼眶,深呼吸稳了稳。
“你与你师父都是最好的医者,我大宁朝为数不多的良医,此生能结识你们师徒二人,是我的荣幸。”
这番话,小六恰巧走到门口听到,他心下一慌没站稳,身子踉跄靠到外侧的木柱上,风启跟在后头不明所以。
“哟,这是怎么了?”
小六恍惚站直身,正想说没事,徐仕璋就从屋里出来,风启见着他就问。
“陆院判如何?”
徐仕璋说:“久病成疾,一朝复发,我开了方子用用看,先观察吧。”
风启疑了,“徐院判这么说,那陆院判是病得不轻啊?”
徐仕璋勉强一笑,“身为医者难免积一身病,平日疏于调养,或许用几副药便可有好转,不过,这人嘛,到最后结局如何都乃是天定,我们凡人只能暂解当下。”
风启心下婉转,跟着一笑,“徐院判说的是。”
徐仕璋离开,风启瞟一眼他的背影,走进屋见到陆子卿的模样时,那脸色说不出个所以然的平静,可又不平静,像是疑问,又似有理所应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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