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安门大街上,又出现那辆双辕灰篷马车。
里面,陆子卿闭眼躺在主位上,额前两缕软发轻柔盖住眼皮,手攥着衣袍。
萧彦坐在次位,目光落在那张带有忧色的脸上,思绪仍停留在邢台那一幕。
仇视、迫切、慌张、渴望……
从来没有见过陆子卿那般模样。
那一瞬间,他看到了他隐在春风和煦之下,被仇恨撕得鲜血淋漓的身体。
更看到了自己的曾经,也如这般迫切渴望。
马车晃动,陆子卿手动了,眼睛刚眯开一条缝,就豁然清醒似的睁大。
坐起来,按了按之前被敲打的脖颈,见是在马车里,不由分说就要下车。
萧彦立马将他按回去,看着他,明知故问道。
“你要做什么?不许去。”
陆子卿坐着回看他一眼,拨开按在肩上的手,憋着怒气硬要下车,却再次被萧彦按回来。
他挣着劲儿想起身,这次怒了,一改往日的谦和有礼,对萧彦带了气地说话。
“侯爷请放手,我要回去。”
“你回去做什么?”萧彦用力按住他没动。
陆子卿硬要站起来,“那是我的事,侯爷放开。”
一番拉扯,萧彦生气了,霸道的将他按住。
“想劫法场吗?还是当场把林绎掐死在那儿?然后我再逮捕你下狱?杀你师父的人不管了吗?啊?”
几声斥责。
陆子卿似是冷静了一分,没有太抗拒,不知在想什么,一双眼睛似有失魂落魄的味道,愣愣定在虚空。
一时间,马车里陷入沉默,只听到外面的人流和车轱辘声。
良久……
萧彦的手仍按在肩上,只是慢慢松了力道,改为轻轻握着。
他轻叹一声,率先开口。
“我知道,你为了追查出凶手,这些年,必然受过许多不能说的苦楚,可你也应该清楚,你走到今日花费多少精力与磨难,林绎那种人,他会这么轻易告诉你吗?万不可为了这个得不到结果的人,把这一路心血葬送。”
“虽然,我没有同你经历过什么,但是能感受到,你为你师父做的那些付出。”
“他是给你第二次生命之人,在你心里,或许早就当他是父亲,可是,你要报仇的对象不是在江湖上,追上便可一刀杀了泄愤。”
“此处是京城,是官场,就算心里有天大的冤屈与苦闷,都得忍着的地方。”
萧彦眸光柔和,手从他臂膀移到手上,轻轻握着安慰道。
“别急,再等等,子卿一生行善积德,必然会有福缘,这是你说给我听的,嗯!”
萧彦一番言语宽慰,陆子卿似是真的好过一点。
林绎那种人,若是真想告诉他真相,那日在牢中时便已经说了,何必要让他等在行刑这日?
就是为了激自己愤怒,难受,或许一时没忍住,还能出个什么意外。
这便是林绎要的结果。
陆子卿嘴角扬起一点儿弧度,“今日,让侯爷看笑话了。”
“哪儿的话。”萧彦不知不觉摩挲着陆子卿的手说。
“我曾经和你有同样的感受,就静静看着那个人站在那里,却拿他没办法,只能等,我能体会你当下的心情,日后会有机会。”
陆子卿本来好好听着,忽然被手背上的摩挲分散注意力。
他垂眸才发现,萧彦从之前就一直握着自己的手说话,许是太专注讨论林绎,都没注意。
至此,萧彦后面说什么,陆子卿都没听进去。
只静静看着覆在自己手背上,那只大手发呆,不知在想什么。
隐约间觉得,像是在做某种决定,又像是筹划什么……神色复杂。
“子卿,在想什么?”
“子卿?”
陆子卿正走神,忽然被打断,有些突兀的回话。
“啊?什么?”
“在想什么?”萧彦问:“我方才是问,林绎怎么知道你的事?”
陆子卿“哦”一声。
“我有一块玉佩,他可能见到过,那玉佩就是买命之物。”
萧彦半垂眼眸略思,“什么样的玉佩?今日可有带在身上?我看看。”
“带了,就是……”
“就是什么?”
陆子卿有些尴尬道:“就是侯爷得先放开我的手,我才能拿给你看。”
萧彦闻言,像是豁然清醒,垂眸便见自己的手一直握着人家的手,还在细细摩挲。
虽然,大男人之间随便握手揽肩很正常,但是,那可能仅限于当下短暂的触碰。
就算好兄弟之间,也不可能一直摸别人的手,这样让人家觉得太奇怪。
他像是烫手似的,忽地缩回手,干咳一声。
“……抱歉,那个……方才说话一时忘了。”
陆子卿只笑了一下,没说话,把玉佩拿出来。
萧彦拿过来瞧了瞧。
“这种物件儿应该就是后宫用的,我没见过,但,我可以帮你查。”
“真的?”陆子倾激动一瞬,手倏然搭到萧彦手腕上。
“在什么地方查?御用监吗?以前我去找过图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