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驾马车在乡间小路上奔行,扬起漫天黄沙。
围在杨铁柱家的村里人散去,但杨铁锤一家并没有走。杨老太再次提起征兵的银子。但显然,他们并不满足十两银子,各个都盯着那只木匣子。
杨母急道:“当家的,你年纪也够了。咱留着银子,给你纳房小妾。”
这话说到了杨铁柱的心坎里,自己才四十出头,若有银子纳个小妾,怎么可能生不出儿子。
“大哥!”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在眼前,杨铁锤怎么能死心,急忙道:“咱自己家的孩子都在这呢,您还生什么。您看三怎么样,让他以后给您养老。”
“大伯,我以后跟您养老,孝敬您。”为去当兵担心的大儿子抢先开口,跪到杨铁柱面前咚咚磕头。
“用不着。”刚刚二弟讽刺他没儿子的话,还有这么多年的委屈,在此刻顷刻涌出。杨铁柱抱着木匣子,傲气道:“二弟,把爹那三亩地给我准备好。来年,我就能种上冬小麦了。”
笑声响彻天际。
杨念儿看着这一幕,寒从心底起。刚刚死去的弟弟还躺在房间里,可他们竟然像忘记了一样。
以前,她一直恨爹娘偏心弟弟,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弟弟身上,现在她才意识到,他们根本就不喜欢弟弟,他们只是想要一个儿子。
杨念儿转身跑出院子,疯了一般追逐离去的马车。
“二姐,你带我走吧,你带我走吧!”
声音锥心刺骨,肝肠寸断。
杨希儿掀开车窗,就见妹妹跌倒在地上,可她顾不得疼痛,爬起来追赶马车。天地间,都是她倔强的脚步声。
“停车,快停车!”
杨希儿跳下马车,倔强的身影扑进怀里。
“二姐,你带我走吧,我不想看着他们生儿子。”
慌乱的声音中尽是哽咽。
杨希儿知道妹妹不是一时冲动才做这样的决定,以前受了委屈,她就经常盘算着和自己离家出走。
现在有了机会,可她不知道即将面临的是什么,又怎么敢带妹妹离开。
后知后觉的杨父杨母追上来,劝着杨念儿要懂事。可杨念儿死死的拽着马车,就是不肯撒手。
眼看着时辰晚了,春香走下马车,将二十两银子递给杨铁柱,“这二十两银子给你,以后你女儿就是我们城阳侯府的人了。”
“这……”家中只剩下一个女儿了,现在也不缺银子,杨母心中并不想让女儿离开。
柳姨娘道:“不必签卖身契,杨姑娘想回来,随时都可以回来。”
看着丈夫收下银子,杨母心疼道:“念儿,那你就跟你二姐去长安看看,别贪玩,尽快回来。”
杨希儿拉着妹妹上马车,对柳姨娘道了一声谢谢。便是真有危险,也是自己一个人的危险,就带妹妹去吧。她再舍不得放开她的手。
马车驶离杨家村,渐渐平稳下来。
杨希儿试探问:“城阳侯……我父亲听说死在边关,他是怎么死的?”
“朝堂上的大事,我一个妇道人家并不知。”
柳姨娘并不想多说,杨希儿再问:“那我生母,我记得你叫她姑娘?”
“我本是夫人的陪嫁丫鬟,姑娘死后,得侯爷垂帘,抬为妾室。”
杨希儿还想再问点什么,柳姨娘已经闭上眼睛休憩。那样子,并不想多说。
马车在第三日的黄昏,缓缓驶入长安城。高楼林立,锦衣华服,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眼花缭乱。
杨念儿扒着车窗感叹:“好漂亮呀!”
“有那么好看吗?”杨希儿笑着凑了过去。
“好看!”杨念儿指向一座漂亮的红楼,兴奋道:“二姐,你看,那有很多漂亮的小姐姐,穿的真漂亮。”
杨希儿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。这么冷的天,那些女子却还是穿着夏日的薄纱,站在门口招揽客人。
竟然是青楼。
那些女子在欢快的讨论着一个男人:宁远王。
“宁远王真是风流倜傥、玉树临风,尤其是那方面,厉害着呢。”说话的青楼女子一脸的娇羞。
旁边的紫衣女人听不下去,嫌弃道:“哪家妓院的人没伺候过宁远王,嘚瑟什么。”
“是啊,伺候过宁远王的人是很多,就连姐姐也伺候过,可你们得到过赏赐吗?”她嘚瑟的摸上脖子,上面是一串珍珠项链,颗颗如葡萄那么大,浑圆光泽。
“这可是南海上供的珍珠。宁远王说,下次还叫我去,他还有好多好东西,让我挑。”
妓院里的人都知道,宁远王虽然时常让妓女去伺候,但从没有人被叫过第二次。
紫衣女子揶揄道:“那就恭喜妹妹了。我上次去的时候,宁远王就在咳血,若是哪天死在妹妹的床上,看你怎么向皇上交代。”
这些王孙贵胄的风流艳事,听的人脸红。
杨希儿担心教坏妹妹幼小的心灵,去关窗帘,却听见前方茶楼传来城阳侯的消息。
在上杨村,老百姓口中的城阳侯父子还是力抗匈奴,光荣战死的国之英烈。可在京城的老百姓的口中,城阳侯却成了私自开战,陷晟朝于险地的罪臣。
杨希儿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