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反正都是恶心,你再把这只吃了吧。”
楚乐仪快速把盒子拿给他,看着里面的那颗母蛊解药打怵。
游旭没有接锦盒,依然跪着,摇了摇头,“不行,事到如今,我不能功亏一篑。”
“我既已决定走这条路,便不会回头了!”
楚乐仪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,“你在我这吓我干什么!有本事你去吓我皇兄!”
“太子殿下在东宫,平日出行又许多人盯着,他也不会单独见我,不好下手。”
楚乐仪怒了,“我就好下手?”
“殿下恕罪,下个月让母蛊晚些靠近我,让我疼十天半月的,罚我。行吗?”
游旭仰着头,恳切的望着她。
英气逼人的面庞已经没有白日里那般容光焕发,现出浓烈的愁绪。
楚乐仪把盒子放回桌上,盯着他看了很久。
父皇正健壮,党派之争她不想参与。
她自顾不暇,也没精力。
但此人闯进她的世界,谁知道后续还会有什么事等着。
明晖侯真的像他所示,是七皇子的一派的吗?
如果不是呢?
他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?
或者明晖侯府的目的,到底是什么?
游旭原本还怀着极度狂热的情绪,被她盯的时间太长了,心里发毛,娇贵的女儿家怎会有这种眼神。
他喃喃的,把心里话都说出来,“殿下,您不会是想杀了我吧?”
楚乐仪收回目光,把不经意外放的气势压住。
声音柔和舒缓,如同绵绵的春雨,神情平淡,“你想让本宫如何做?”
游旭顿了会,眼前的永朝公主语调轻快,脸上也并没有不悦。
刚才那股带着杀意的眼神,好像也只是他被盯久了,恍惚间的错觉。
只是忽然自称“本宫”,正式了许多。
“殿下,臣想上阵杀敌,立功勋。求您将臣的心意,呈禀太子殿下。”
游旭俯身磕头,没再起来。
楚乐仪望着他匍匐在地的身子,并没有动摇,“还有吗?还想要什么?”
游旭挺立上身,目光明朗,“只这一个心愿。”
“只这一个心愿……”楚乐仪轻描淡写的说,“你可能要失望了,本宫与皇兄的关系,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要好,本宫说了他也未必肯听。”
正当游旭着急向前挪动了膝盖,楚乐仪接着说,
“不过本宫可以去试试,成不成也只能看皇兄的意思了,到时要是不成,本宫都尽过心,你不会怪本宫吧?”
“臣怎么会怪您!绝不会。本来就是臣冒进出此下策。您能愿意把臣的意思说明,臣已经十分感激了!”
“好,你回府等本宫的消息吧。”
楚乐仪站起身,拿出锦盒中的纸团药丸,走向一旁的灯笼处,取下画着山水的灯罩。
“殿下,您要做什么?”
“这些把戏就不用在本宫面前玩了,本宫给你传话就是了,你一片卫国之心,本宫怎能忍心不成全。”
楚乐仪没看他,将手中的药丸靠近了闪烁不定的烛火。
薄薄的纸张开始卷曲,边缘渐渐泛起了淡淡的焦黄。
昏黄的烛光映照着她的侧脸,神情冷若冰霜。
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如灵动的鬼魅般掠过。
她手中的药丸被游旭抢了下来,刚刚燃起的火星子便在他的指尖瞬间熄灭。
游旭声音焦急又无奈,“殿下,这可是臣的解药,烧了真的会死人的!上阵杀敌和这样死,臣选择上阵杀敌而死。”
“那你把解药吃了啊。”
游旭把药丸上的烧坏的纸撕下一半,接着包好,放入锦盒中。
“这是臣的投效之证,服下冰蛊,为的便是向太子殿下表明心迹。求求您替臣秉明太子殿下。”
*
天还蒙蒙亮,东边的天际线才刚渗出一丝鱼肚白,晨雾还未完全散去。
远处的群山在这半梦半醒的朦胧里,轮廓正一点点从黑暗中剥离出来,像是沉睡的巨兽在缓缓苏醒。
一阵悠扬的钟磬声响起。
楚乐仪身着盛装,莲步生风,神色凝重而肃穆,从祭台的一侧稳步迈向中央。
在她身后祭台下,惠京府尹,盐铁司盐铁使,工部虞部郎中等一众相关官员,俱是一脸严肃,官服的宽袍大袖被风鼓荡。
在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里,祭祀这般庄重之事,向来应由男子主导。
女子皆是在旁协助或观望的角色。
哪怕身为公主,说到底,日后也是归为外戚一列,手中并无半分真正的实权。
平日里对她恭敬有加,也不过是看在她皇室身份的面子上罢了。
她哪有什么权势威望?
因循守旧的他们,从未跟着女子祭祀迎神。
但也无可奈何,站在那里浑身像扎了刺一样不自在。
矿上的主要管事们精神抖擞,有经验的矿工和附近的村民代表依次排开。
辰时初刻,迎神。
辰时二刻,净手焚香。
辰时三刻,敬奉祭品。
辰时四刻,诵读祝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