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儿已经几天没有能陪郎君一起出行了,他反思了自己,可能是上次他把郎君比作妖媚狐狸精,不太成体统,郎君不喜了。
他去了书阁,在一旁给翻看账本的郎君悉心磨墨。期望借个机会剖白自己的心意,他并非觉得郎君是狐狸精。
两人从小一起长大,瑥羽早就感受到远儿今天神色多变,似是有一万句,不说不痛快。
他合上最后一册账本,按了按手腕,远儿急忙有眼色帮他按肩。
他将账本卷成个筒,回过身抬起胳膊轻轻敲了远儿的额上,神情专注的看远儿,“这是怎么了?小厮不听你话,把你气着了?”
远儿见郎君愿意同他聊,那他话匣子可打开了。
“那倒没有,郎君,我那天把您比作狐狸精的事,您可不许挂落在心里不舒服,我就是想到些传说典故,随口一说的,那不是想说您招人喜欢吗?”
瑥羽先是回忆,然后恍然,又敲了远儿一下,这下重了点,
“不经你提醒,我都快忘了这事了。”
他回过身子,远儿接着帮他松肩膀。“还忘了,我看您那时候好像是有一点不对劲,那也不知道您能记这么久的仇啊,出门都不带我了。”远儿也不忸怩,有什么说什么。
“研磨还不够,还按的动我的肩?我练拳练的肩上多硬,你不累手?过来。”
瑥羽音色淳和,一歪头示意远儿到自己身侧来。
远儿从椅子后面站过去,跟无骨鱼似的靠着他,撞了撞,“哎呀,对不起,郎君,您就原谅我吧。”
瑥羽,“我从未怪过你,把道歉收回去。”
“我不信,我越想那天马车里越冷,秋天里有冬天那股劲儿,您肯定难过了,那句话里肯定有您的新伤口,我这番碰着了,以后再不犯,郎君瞧着吧。”远儿咕哝着。
远儿记着郎君所有敏感之处,从不去碰,可现在郎君在主院儿经历过什么,远儿只能略知一二,猜不着了,只能摸索。
瑥羽听远儿这话,轻叹一口气,看来今天不说透,远儿心里要打个结把自己栓死。
他握着远儿的手,“我只是想起常画了,心里有点不舒服。”
“常画?就是那个碎嘴?郎君您别在意她说什么,不过最近没听说她的动静呢,消停了。她是不是又作了妖?”
瑥羽本不想说这常画的事怕远儿听了难受,可转念一想,远儿跟着他在公主府,上下人口众多,不像原来瑥府他的院子里那么冷清,出入的小厮远多于丫鬟。
早点知道这样的事,也好防备别人给他织什么陷阱。
趁着今天的机会,瑥羽就把常画一事的来龙去脉给远儿讲了。
远儿听罢,气愤的握着拳,惊大的嘴巴一个劲的颤,
“她就应该按她发的誓,肠穿肚烂!郎君,她关在哪儿了?我去把她的牙都拔了!”
瑥羽,“公主自有主张,你不用费力去拔。现在知道了吗,那天我是想到常画那张指天发誓的脸,和愤恨的说我轻薄她的样子,心有余悸,不是因为你,你就把你的心结开了吧。”
远儿缓了好一会,失落的看着他,
“郎君,您怎么这么倒霉。净遇上些什么人啊!先是在外边被掳走,后是在这里受诬蔑......掳您的是谁,您到现在都不跟我说,可见是个不好惹的,这些挨千刀的......”
他恨的难受,又不能说重了,怕郎君又伤心一遭。
瑥羽安慰他,“我没事了。”
“瞎说,郎君,您就知道瞎说......呜呜呜......”
实在是忍不住,远儿嚎啕大哭起来,反手去给自己抹眼泪,抹不净。
瑥羽见状拿出帕子来给远儿擦,眼睛也蒙上一层雾,心里酸楚着,“我真没事了,常画和掳走我的,不过是些,像瑥老爷一样的人。”
“瑥老爷?您说的是您父亲吗?您怎么这样叫他了?”
“因为他这个儿子没了。”
“胡说,您好好的呢!”远儿顾不上吸鼻子,摸郎君的额头,以为他受刺激生病发烧出了魔怔,心里突突的。
瑥羽说话很慢,一字一句的,“他把我送人,便已经能够预料,
若遇好人,我的境遇能好些,若遇歹人,我的处境最差就是受折磨而死。
被掳走那次,我已经是死过一回了。所以他这个儿子,没了。”
远儿呼吸着一点秋凉的空气,低头想了想,大声哭着说,“是,没了,您以后是您自己的!”
远儿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,一会就流到脖子里,瑥羽擦都擦不及,而他自己的眼泪也随着那句“没了”,扑扑的流下来。
远儿还是不明白,抽抽噎噎的问,“那您为什么说,常画和掳走您的人,像瑥老爷一样?”
瑥羽翻过帕子,又继续给远儿擦着残余的眼泪,苦笑着说,“他们很像,都没把我当人看,把我当了物件。”
“将我送出来的瑥老爷,手握为人父的利刃;把我掳走强要的人,手握权力的利刃;给我造谣污蔑的常画,手握口舌的利刃。”
“他们手持利刃,不知收敛,挥动过来,就是我流血的刀口。但他们,不觉得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