瑥羽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,他极力的想控制自己,可是很难。
眼睛本来就布满疲倦的红血丝,这下连眼眶都红了。
大串的眼泪顺着眼尾流到发丝间,淌到枕头上,洇湿了一大片。
眼泪仿佛决堤的河水,汹涌澎湃。
开始楚乐枫还觉得他真真是个尤物,连哭起来都这么诱人,可是渐渐的情况有些不对......
他哭了将近一炷香还没停歇,哭个没完了!根本下不了嘴。
可以看得出他在极力忍耐不发出声音来,忍耐也没用,总有丝丝缕缕的啜泣和抽搭涌入她的耳朵。
她用帕子盖住他的眼,“不许哭了!哭什么哭!哭丧呢?”
迎来的是更大声的哭泣,像是暴雨倾盆,又像是山洪暴发。
楚乐枫彻底烦躁了,年纪小也有不好的方面,太脆弱!
她不耐烦,“哭吧,哭完了好好想想我说的。什么是好,什么是不好,自己掂量!”她甩甩手走出房间。
瑥羽根本没听见她说什么,头已经哭懵了。
仿佛被无数针刺穿了心脏,痛彻心扉。
身体因痛苦而颤抖,每一次抽泣都像是刀割。
为什么?为什么?
父亲能将他随意送走,她也是。
像个物件一样,送来送去。
他就这么烂,这么废物吗?
“母亲,瑥羽好疼,好疼啊......”
从父亲送他出来,他就一直在压抑着自己,压抑着情绪,拼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活人。
若不是顾念家族受祸,顾念远儿,他是不想苟活的。
官船上的日日夜夜,他靠着母亲生前告诉他的话,顶着自己的心气:
无论到何种境遇,都要坚韧的像蒲草一样,好好的活。
他就这么艰难的顶着那口气,直到她闯入他的生命。
一步一步,给他一点惊讶,一点肯定,一点光亮。
他才发觉母亲说的没错,还是要活着的。
那现在是怎么回事呢?那个叫楚乐仪的人,不要他了,把他送出来。
全部汹涌的情绪在此刻只剩痛极。
瑥羽即使被绑着,也拼命想蜷缩起来,好冷,好痛,他浑身都痛,牙齿因为伤心而战栗。
帕子已经湿了一片,掉落在旁边。
他通红的眼睛,通红的鼻尖,流不尽的眼泪。
有什么在撕扯他,要把他撕碎。
“就这样死了吧,母亲,我好累。”
好累啊。
日夜倒悬。
他本已经在深渊,为什么还要来拽他一把,又让他跌下去......
*
楚乐仪逐一分析过每个环节。
无论是瑥羽,晏北林,苏淳锦,于耀祖,公主府的人,庄子上的人,还是之前请到寺庙会谈的那些矿主。
她都叮嘱过保密的事情。他们也都有支持她或害怕她的理由。
谁都像是那个泄密的,谁也都不像。
能捅到父皇那里去,必然是能接触到父皇,还深受父皇信任的人。
不然为什么,父皇会那么十拿九稳的问她。
瑥羽投奔了皇兄?
皇兄去求父皇把铁矿直接要过来?
这是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。
但瑥羽和皇兄在她面前呈现的一直都没有恶意。
前思后想,楚乐仪叫来了高嬷嬷。
“高嬷嬷,我在宫里或是朝堂上,有仇人吗?”楚乐仪自知这个问题很奇怪,也顾不了那么多。
能了解她处境的人,皇后赐给她的高嬷嬷,应该算是一个。
她现在只能问她了。
高嬷嬷神色肃正,立在那里不紧不慢的叙述,
“回殿下,宫里的仇人有五皇子,七皇子,瑶贵妃,曲妃,言曦公主,太医令封远葵。
朝堂上的仇人有吏部郎中赵端,枢密院枢密使江磬余......”
“等等,等一下。”楚乐仪的嘴张开就合不上了,
“高嬷嬷,这都是我仇人?这么多?我干什么了?
我的意思是,如果只是拌过嘴,或者不小心踩了人家一脚,这种小事的,不用列举。”
“殿下你忘了吗,如果列举小事,有更多。”高嬷嬷正色道。
“不过公主不必放在心上,您哪一天想除掉他们之中的谁,我都会全力协助您。”
楚乐仪:?我可记得那里面有皇子啊!
楚乐仪握住扶手,手心有汗,“是他们得罪过我?我原谅他们了?还没报复?”
高嬷嬷想了想,“公主,您在考我?有的是您得罪过他们,您原谅他们了,还没报复。
有的是互相得罪,您没说过原谅他们,还没报复。”
楚乐仪歪头想倒在桌子上沉默住,身子塌掉的下一刻听见高嬷嬷说,
“公主,端谨。”
她又坐直了。
看来不只是“瑥羽——太子”这条线有可能。
不知道敌人是谁,不知道突破口在哪,她简直要抓狂。
楚乐仪耐着性子,逮着高嬷嬷梳理了一下午,关于她的仇人线。
做了表格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