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令瑜用这话引导她继续往下说。刘宝伤想了想,又认真回忆了一下她看见的那具尸体,“我想…应该是因为尸体的脸已经损毁了,肖师也只能根据他的大体面容画像,所以认不出来也很正常。我就把告示画像上大概的面目特征说给他们听,离开了画像听这些,他们反而就都能记起来这就是秦可律了。”
“还有别的吗?”
“没有了!我只能告诉你,他很可能就是这个秦可律,更多的我就查不到了,使君,你要快点破案呀!”
“你做得很好。”苏令瑜拍了拍她的肩膀,道:“不过你还得帮我个忙。那家铺子在哪儿?给我指个路。”
苏令瑜打算自己去看看。
有些麻烦,还有些冒险。但她直觉这事十分敏感,如果突厥人真是凶手,此时他还在城中活动,未受控制,如果打草惊蛇,就可能真的抓不到他了。
更要紧的是,最近人手实在不够。想在明面上查这条线索,至少要先控制住那个突厥人所在的坊市,但眼下根本调不出这么多人来。
那就只能自己上了。
刘宝伤爽快道:“没问题!我带你去!”
“不用,”苏令瑜怎么可能让个小孩子跟她一起去,那地方还指不定有什么人等着她呢,太危险了,“你只要告诉我在哪里就可以了。”
正好现在只有刘宝伤知道,她的行动还是很隐秘的,不失为一种好时机。
刘宝伤自然不知道她的打算,她领着苏令瑜走到那片街坊附近,给她说了个位置,就开开心心准备回家了。苏令瑜点点头,目送她走出去两步,忽然回过神来,意识到天色已晚,不能让小孩儿一个人回家去。她立刻把刘宝伤叫住,“我先把你送回家。”
她握住刘宝伤的手腕,刘宝伤带着她往城西走,也不知道是谁带谁。此时刚过起炊的时间,秋分过后昼短夜长,天色已暮,加之最近重案频发,百姓都自我管束着不出门了,她们一路走来,周遭已经少有人声。
一长一幼在这种不充分的寂静中穿越半个坊市,忽然,苏令瑜神色一凛——余光所及的范围内,她捕捉到一抹迅速隐匿的影子。她们被跟上了。
现在毕竟还没到夜静无人的时候,如果换了其他人在场,多半会认为那不过是寻常过路人,根本不会在意。然而苏令瑜在这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已经经历了千奇百怪的危险,其对异常动静的觉察已经敏锐到常人无法想象的程度,她只需要这样无意的一瞥,就能精准地捕捉到那抹影子存在的鬼祟意味——那个人,绝对心怀不轨,或者至少也是跟着她们来的。
要么就是她又被盯上了,要么就是刘宝伤的言行到底还是被人察觉了。无论是哪种,她现在要做的应对都是一样的。苏令瑜没有多加解释,第一时间把刘宝伤往她自己身前一按,护住,低声道:“慢慢走,别说话。”
相当一段时间里,苏令瑜没有再听见异常的声音,也没再捕捉到那抹影子。对方似乎彻底隐匿在坊市残存的烟火气息里,不准备再出现。然而苏令瑜是不会在这种时刻抱有侥幸心理的,她决定暂时不让刘宝伤回家。
那抹影子,就像梁上游走的蛇,墙角爬动的蛛,虽然此时不见了,苏令瑜却知道,它一定还在这屋子里。即便她现在把刘宝伤平平安安送回家去,一旦对方尾随知道了刘宝伤家住何处,今后刘家的安危,苏令瑜就难以全盘保证。
谁知道那些暗处的人会把事做到什么程度?这次赌的可不是苏令瑜自己的命。
然而这种时候,苏令瑜也不认为带着刘宝伤待在外面是更安全的选择。她蹙起眉头,在警惕周遭的同时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。偏偏今天陈皮和叶三都被她指派去忙了,现在身边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,情势对她相当不利。
那么她现在要想的,其实只有一个问题。
是要把责任推出去,还是把责任揽在手里。
如果是前者,那她现在只需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现,正常把刘宝伤送回家,或者坦言自己察觉到了不对,在街边找一户人家暂时看顾就可以,再不济,把刘宝伤带回那个人鬼混杂的县衙,总可以“放心”了。
这类做法虽不能完全保障刘宝伤的安危,但事后说起来,苏令瑜是并没有做错事的。
但如果是后者,苏令瑜要做的事就危险了。
她想了片刻,低头问刘宝伤:“要不要陪我一起去捉贼?”
刘宝伤虽然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,也隐约嗅到了危险的气息,但面对苏令瑜的询问,她仍是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:“好!”
帮人帮到底,送佛送到西,这叫江湖道义!
苏令瑜一句多的话都没有,当即掉头领着刘宝伤折回去,往那抹人影消失的方向去。
在相信别人和相信自己之间,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后者。
隔着一层衣袖,她蜷起手指——袖中掖着她那把匕首,那把帮她杀过人的匕首。
跟踪我?那把你逮出来就是了。
她凭记忆穿街过市,折入那抹人影隐匿过的角落,目光自每一个折角巷口扫过,哪怕那是一只鬼,她今天也要找到。
此处坊巷原本简单,只是那人迟迟不再现身,苏令瑜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