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什么怀疑是这人呢?
原因很简单啊,眼下正是她跟苏鸾争夺后位的关键时刻,镇北侯府绝不会坐以待毙。
他们派这个女人来与她说父亲死亡的真相,无非是借此打击她。
这叫……攻心。
“原以为你对我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愧疚,不至于赶尽杀绝,
现在想想,真是可笑至极,我于你而言,恐怕连陌生人都不如吧?”
李氏猛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,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痛,好似针扎一般。
可想到如今的局势对小女儿不利,她又硬逼着自己压下了那股迟疑与踌躇。
一碗水永远都端不平,从一开始选择扶持鸾儿,她就与长女走向了对立。
即便现在心生怜惜又如何?长女不会感激她的。
相反,她只会更加厌恶她排斥她。
她没有给镇北侯诞下儿子,往后能依靠的,就只有鸾儿了。
思及此,她深吸一口气,语调平缓道:“我只是不想让你被蒙在鼓里而已,毕竟那是杀父之仇。”
云卿见她一副‘我为你好’的嘴脸,只觉胃里翻江倒海,恶心想吐。
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后,她冷幽幽的开口,“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,想用我父亲的死来打击我就直接点,
我没有那么多耐心听你兜大圈子,只为了给自己立贞节牌坊。”
“你……”李氏有些气急败坏,“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吗?你父亲便是如此教导你的?”
“长辈?”云卿蓦地一笑,目光却清冷如霜,“你算哪门子的长辈?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。”
“云卿!”李氏连名带姓的喊,脸色已经变得很是难看。
她再怎么样,也生了她,她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就是这样的态度?
“你如今好歹也是有封号的郡主,连最基本的教养都没有了么?”
云卿嘴角的笑意渐浓,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。
看得出来,李氏这些话完全没有刺痛到她。
当真正放下执念与期待后,哪怕至亲也可以变成无关紧要的人。
“面对抛夫弃女跟野男人私奔的货色时,有必要讲……教养么?
你要是真的有教养,当初又怎会做出那等不知廉耻水性杨花之事?”
‘啪’的一声脆响,李氏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了地上。
“你有必要对自己的母亲这般恶毒么?我约你出来,只是想将你父亲死亡的真相告诉你而已。”
“所以我应该对你感恩戴德?”云卿一边质问一边起身,“若你约我出来只是说教的,那免开尊口吧,恕我不奉陪。”
话落,她踱步准备离开,视线扫了眼地上碎裂的茶杯,又补充了一句:
“这是前朝的古董,价值三百两银子,离开的时候记得赔付。”
“你……”
眼看她就要走出屋子,李氏也顾不得生气了,急忙开口道:“先帝,是先帝设局坑了你父亲。”
云卿的脚步倏地一顿,身子在轻轻颤抖。
虽然早就猜到是先帝动的手,但得到证实依旧难以接受。
她的父亲,戎马半生,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,结果他誓死效忠的君主却因为猜忌,给了他致命一击。
这何其讽刺啊?
父亲生前可知道这事?
她宁愿他不知,至少不会那么痛心。
但那场战役死了几万将士,父亲会无动于衷么?
不!以父亲的性子,一定会查得一清二楚。
也就是说,她的爹爹明知先帝害他坑他,依旧选择做个为国为民的忠臣,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心力。
值么?
为那样的帝王卖命,值么?
灵染见她摇摇欲坠,急忙伸手搀住了她的胳膊。
“姑娘,奴婢扶您回暖阁去歇着吧。”
李氏却不肯放过她,大步走到她面前,一字一顿的问:“你也怀疑你父亲的死另有隐情对不对?”
云卿没回应,只冷冷的注视着她。
李氏又继续开口,“黑凤岭战败,是先帝将情报透露给了敌方,
他就因为忌惮你父亲,便想尽办法置他于死地,可谓昏庸至极,
云卿,你确定要入宫侍奉仇人之子,让你父亲死不瞑目吗?”
所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!
她总算知道了这老妇的打算,也明白了镇北侯府的意图。
原来是想通过先帝害死她父亲的血海深仇,逼她跟新帝反目。
她一旦恨上了陛下,别说入宫为后,说不定还会召集云家军的旧部造反,为永宁侯报仇。
到那时,永宁侯府与皇室两败俱伤,镇北侯府便能坐收渔利。
多好的计策!
“为了不让我好过,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?我很好奇每当午夜梦回之时,你想起对我的所作所为,会不会做噩梦。”
李氏抿了抿唇,依旧是那句‘我也是为了你好,杀父之仇不共戴天,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越陷越深’。
云卿眼底的光寸寸碎裂,看她时的目光冷到没有半丝温度。
“仅凭一面之词就想让我信服?你也太高看自己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