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痕盯着她坚韧的眸子瞧了片刻,最后还是将到口的话给咽了回去。
“也罢,你那般渴望娘家有个兄弟姐妹,如今好不容易得偿所愿,理该第一时间去与他相认。”
说完,他松开她的胳膊改握她的手,牵着她朝外面走去。
云卿伸指在他手心刮了两下,偏头望着他笑眯眯的道:“臣女知道陛下在顾虑什么,
您放心吧,在没有找到合适的契机之前,我不会将永宁侯府世子还活着的消息公布出去的。”
自从父亲病逝后,各大世家便拼了命的打压着永宁侯府,这几年里,他们可神气得很。
若让他们得知侯府世子尚在,云氏即将重振旗鼓,那些既得利益者又岂会袖手旁观,眼睁睁看着永宁侯府再现辉煌压他们一头?
届时他们定会想尽办法将云铮扼杀在成长的路上,不给他任何崭露头角的机会。
如今她要做的,不是将弟弟推出去迎接那些明枪暗箭,而是尽可能的保护他。
直到他足够强大之时,再对外宣布他的身份,锦上添花。
紫竹院。
云铮已经醒来,正靠在床头喝药。
余掌柜原本想拿勺子喂他的。
可少年一把夺过了瓷碗,仰头直接灌下。
“多谢!”
余掌柜脸上露出一抹笑意,眸中满是慈爱之色。
他如今越看这小子越像年轻时的侯爷,尤其那眉宇那五官那轮廓,简直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。
也怪他,之前两人明明在玉品坊碰过面,他竟然没有瞧出任何的端倪。
若早些发现,他也不至于遭这么大的罪。
“你饿不饿?需要我命厨房做些膳食送过来吗?”
云铮忙说不用,偏头朝门口瞧了一眼,试探性的问:“少夫人今晚会来见我吗?”
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,明明从不依赖任何人的。
可有了牢房那段交谈后,他迫切的想要再见到那个女子。
他对她,有着莫名的信任与依存。
余掌柜笑了笑,刚准备开口回应些什么,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“你看,这不来了吗?”
云卿抱着锦盒走进内室,见到半靠在床头的小郎君后,眼睛便再也挪不开了。
之前在牢里,少年脸上沾着血,模糊了他的五官轮廓,她瞧得不是很清楚。
如今洗尽污渍,露出原本俊秀的脸庞,她越发觉得他像记忆里的父亲。
除了面部线条略显青涩,不似父亲那般刚毅,其他的皆有迹可循。
云铮被她专注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,微微别过头错开了她的视线。
“多谢少夫人出手相救,只是云铮乃戴罪之身,您就这么将我领进侯府,会不会折损了云家的百年声誉?”
云卿踱步走到床边坐下,满脸认真的注视着他,正色道:
“你是回自己的家,怎么就折损了云氏的百年声誉?”
云铮微微一愣,待反应过来后,满脸诧异的望向她。
“少,少夫人这话是何意?什么叫……你是回自己的家?”
云卿被他这么一问,心口开始砰砰乱跳起来。
尤其对上少年那双急切的眸子时,一下子语塞,竟不知从何说起了。
可话锋已经抛出,圆是圆不回去了,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。
她缓缓攥紧手中的锦盒,指甲因为用力过度泛起一层不正常的白。
短暂的静默过后,她开始从十八年前母亲早产的那一日讲起,娓娓道来。
云铮靠在床头认真听着,时不时的皱一下剑眉,似乎在思考侯夫人难产与他有何关联?
直到他听到‘芸娘’这个熟悉的名字时,脸上的从容不迫才一点一点龟裂。
而当他听到芸娘抱着那个死胎出去掩埋,最后杳无音信,一失踪就是十八年时,劲瘦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。
这些看似与他无关,却又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比如……他也姓云。
比如……他今年也十八岁。
再比如……母亲当年是带着他逃难逃到柳家庄的。
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么?
不,他不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多凑巧的事。
“你……到底想说什么?”
冷不迭的一句询问,打断了云卿的叙说。
接着,室内的气氛变得粘稠逼仄起来。
云卿看着他紧绷的俊脸,迟疑了一下后,缓缓伸手去握他的手。
当她掌心贴上他的腕骨时,清晰感受到了他的胳膊在发颤。
不,确切的说是他整个人都在颤抖。
“云铮,你这么聪明,应该明白我的意思。”
云铮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,眸光渐渐变得犀利起来。
“我不想猜,你直说便是。”
云卿心中不禁一叹,静静凝视着他的双眼道:“芸娘从侯府带走了我弟弟,一路逃到了柳家庄,
若她膝下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,那你就是当年那个夭折了的……永宁侯府世子,我的胞弟。”
云铮的手一抖,少女纤细的腕子从他掌心滑落,狠狠砸在了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