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师已至古稀之年,青丝中掺杂着些许华发,全部都被服帖的梳好,在脑后用木质的簪子挽起。
看起来倒像是才年过半百。
应该是早早退休的缘故。
不然,谁天天上班还能看起来这么年轻。
苏陌脑袋里浮出不合时宜吐槽。
“你是如今的摄政王?走近些让老生瞧瞧。”太师看苏陌站在门口,便招手让她过来。
苏陌听话的走到她身边,笑着将手中的一对螺钿漆器棋罐放在桌上,“晚辈听闻太师善弈,今日特意带上这对棋罐,想请您掌眼。”
那对棋罐做工精良,螺钿被做出了竹子的图案,泛着低调又不失华美的光泽。
一看便是用心挑选。
太师看着苏陌,清明的双眼里闪过一丝笑意。
“来就来了,还带如此贵重的东西。”
她指了指桌案对面,“坐,陪老生下几局。”
苏陌应声坐下。
棋罐里的黑白子莹润小巧,打眼一瞧就是上好的玉打磨而成。
棋盘也是上好的紫檀木制成,上面已经布好一局。
“这是老生同先帝下过的棋局,不过,先帝那是同你一般稚嫩,并未解开此局。”
好像她早就知道苏陌此行的目的。
无论如何,面对这么一个元老,苏陌是万万不敢造次,只得先顺着她来。
“那晚辈就献丑了。”
围棋她无聊时曾学过,这局与她曾研究过的玲珑棋局类似,她拿起黑子,下到一处。
太师还保持着那副和蔼的笑容,缓缓落下一颗白子。
室内安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,还有棋子碰到棋盘的闷响。
时间逐渐流逝,苏陌在每一次落子后都感觉更加了解对方。
太师的棋风是从容但杀伐果决的,表面风平浪静,实则伺机将人吞噬裹挟到深处,无法翻身。
她开始只得被迫着防御。
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明枪暗箭,再暗暗留下自己的陷阱。
伺机而动。
不知是不是太师偷偷放水,让她得以有喘息的机会。
终于轮到苏陌反击。
黑白两方博弈厮杀,你来我往,互不相让。
待最后一子落下,棋局终于结束。
苏陌轻轻呼出一口气。
明明是冬日,她脊背上的衣服都快要被汗渍透湿。
太师的表情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变化,只是看着她的眼神透露出欣赏。
“虽未分出胜负,但这次对弈甚是痛快。”
见她缓缓站起身,苏陌连忙去扶她。
太师对她更满意了。
“听说你曾经是个将军?”
“小将而已,没什么功勋。”
听她这般谨慎的与自己聊天,太师笑出了声,“我可是都听过你的名号呢。”
她轻轻拍了拍苏陌的手背,“好歹也是棋友,说话别这么拘谨。”
被她如此肯定,苏陌有些受宠若惊。
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和太师成为棋友。
但她仍谦虚道,“晚辈之前一直驻守边关,确实是没有什么可拿出来炫耀的功绩。”
太师摇摇头,“善战者,无赫赫之功。”
她带着苏陌来到一个书架跟前,拿起一本棋谱。
“你虽没有显赫的功绩,也能取得战争的胜利。”
那本棋谱有些年头了,纸张摩擦间发出干燥的哗啦声。
太师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。
她指着其中一个残局,“这便是我们刚刚对弈棋局的改编。”
她的手点了点上面批注的字迹。
“先帝是我很喜欢的学生,这些都是她留下的东西。”
苏陌还在仔细辨认那些字写了什么,听她提起先帝,蓦地停下了。
“先帝也喜欢下棋吗?”
太师好像想到了什么,愉悦的笑了笑,“不,她不喜欢。”
她将棋谱接着向后翻,“她年轻的时候心浮气躁的,但耐不住有灵性,偶然间看到我这棋谱,就偏偏要拉着我下。”
蓦地她停了下来,拿出一张薄薄的纸。
“她懂棋,却不怎么会下,下的要么是本手,要么是俗手。”
苏陌接过她递过来的纸张,上面写的是一个谜语。
“和你不同,你比她聪颖。”
接连被夸,苏陌实在不太好意思。
她挠了挠头,“但是刚刚我也没有下出多少妙手,您实在谬赞了。”
大抵是实在觉得她有意思,也或许是她这太师府很久没有人来过。
太师又把棋谱塞到她手里,“你的秉性和心性难得,这棋谱就当作是你今日拜访的回礼。”
她慢慢的走到书房门口,将门打开。
苏陌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,只听到她说,“你想要的东西就在这太师府里,谜题就在你的手里。”
老妪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旁边,她安静的侍奉在太师身侧。
看到苏陌瞪大的眸子,她好像恶作剧得逞的笑了声,“这些年来我这里拜访的人只有你一个,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你为了什么。”
外头风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