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中一片寂静。
谁都没先开口说话。
过了良久,家家父亲难以置信地问道:“你刚刚说什么?”
二叔嘴角扬起一抹冷笑,眼里毫无悔改的意思,也没有做坏事被揭穿的担忧。
“不用惊讶,我说是我做的,就是我做的。”
“你可以去镇上老张家问一问,我从他家买的白事用品。”
“为什么?”
家家父亲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,自己的弟弟为什么要害他的儿子。
他还记得小时候,两兄弟无话不谈,弟弟最常喊得不是爸爸妈妈,而是哥哥。
二叔翻个大大的白眼,没理会家家父亲。
家家父亲自我反省,“到底是为什么?我自认为我没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。”
“哼。”二叔声音微凉,“为什么?你忘记了,我却牢牢记在心里。”
家家父亲张了张嘴,“我对你做了什么?”
他没有一点印象,两位老人去世的时候,他们都没为了房子争吵过。
弟弟在家照顾父母,他理应得到房子。
“难道是因为我没在家照顾父母?”家家父亲只能靠猜,只有这一件事,弟弟吃过亏。
“我还没那么小气,他们也是我的父母,我应该照顾他们。”二叔冷嗤一声。
年轻的时候,责怪过哥哥为什么不在家照顾父母。
他每天要忙着地里的活,还要照顾二老,很累,还得不到一句好话。
哥哥只有逢年过节才给二老寄些钱,二老就会高兴很久。
二老临终前,把房子留给他,他们说他照顾他们很辛苦。
那一刻,他心里所有的委屈和怨恨,都没了。
或许提到了父母,二叔不像之前那么有攻击性。
“二十五年前,我找你借钱,你没给我。”
家家不可思议地说:“因为我爸没借钱给你,你就记恨了他二十五年?”
平常看二叔人模人样,内心怎么奇葩。
不借钱给他,他就记恨别人二十多年。
“你闭嘴。”二叔大声吼道:“你懂什么?”
家家第一次见到二叔这么凶,一时被吼的愣在原地。
家家父母一人抓住家家一条胳膊,示意她别说话。
家家父亲的记忆被打开一个小口,里面封存已久的记忆全部重新回到他的脑子里。
二十五年前,他和妻子还没结婚,那时候他忙着挣彩礼。
他刚买了车和房子,手里剩下的钱,还不够给妻子彩礼的钱。
妻子不在乎彩礼,但她的父母不愿意松口。
他愁的天天找活干,想着多挣一些钱,他就能早一点娶到妻子。
晚上回家,他似乎听到邻居老奶奶说弟弟哭着来找过他,他在里面,没给弟弟开门。
他以为邻居看错了,老奶奶九十岁,糊涂,说的话,当不得真。
他白天在外面干活,不在家。
弟弟自从父母去世后,不是农忙的时候,他就跑到城里干活挣钱,也不在家。
他还是打电话给弟弟,问问弟弟最近怎么样,弟弟的嗓子沙哑,像是感冒了。
电话里只能传来弟弟粗重的呼吸声,过了一会,他艰难的开口:
“哥,你先别娶嫂子,你能不能先把钱借给我?”
“你要钱做什么?”哥哥反问。
“我的妻子受伤住院了,需要钱治疗,我跟你发誓,我以后一定会还你钱。”
“你还没结婚,哪来的妻子,你在外面是不是闯祸了,还是沾染不好的东西,我跟你说,外面的世界花花绿绿,但是那些不属于我们……”
滴滴滴——
似乎是医院仪器发出的声音。
家家父亲看着挂掉的电话,一身疲惫,他很快将这件事遗忘到脑后。
时隔二十五年,他再次记起。
“二十五年前,你回家找过我?”家家父亲喉咙像是被堵住,非常难受。
“哼,找过,我跪在你家门口求你,你都不给我开门。”
家家父亲瞪大眼睛,“我不知道,我那天不在家。”
二叔愤怒地说:“我听到你屋里有动静,你屋里有人,你家只有你一个,除了你,还有谁?”
“是我。”家家妈妈站出来,她低着头,不敢看两兄弟,“那天你哥哥不在家,是我偷偷去了你哥哥家。”
“我爸妈非要高昂的彩礼,你哥哥又没钱,我趁着他不在家,我就去把我以前挣得钱全部给他,加上我的钱,正好够彩礼。”
家家妈妈抿了抿嘴,“我相信你哥哥有能力挣钱,我跟着他,以后不会过苦日子。”
“当我想走的时候,你来敲门,我怕我拿钱给自己当彩礼的事情暴露,我就没敢吭声。”
“你说你爱人受重伤住院需要钱,要借你哥哥的钱,我本意也不想让你哥哥借钱给你。”
“你当时还是单身,没有爱人,你哥哥跟我快结婚了,不能没有钱。”
“后来,我想了很久,还是没把你借钱的事情跟你哥哥说。”
家家父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他的妻子,隐藏了他这么大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