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浔点点头,让管事继续忙去。
管事却没走,犹豫了下,憨厚的老脸期期艾艾,小心翼翼问:“李郎君,高衙内下午……不会又来罢?”
高尧辅之讨人嫌,深入人心。
李浔看着那张憨厚皮实的脸上挂满小心和不确信:“我尽量把他支走。”
说完,转身离开。
在他身后,那管事肉眼可见更高兴了,连打算盘都噼啪有劲。
这些日他们和这李郎君相处下来,都知道李郎君是个一诺千金的人物,不止脸漂亮,做事更是漂亮,让人无可指摘,方方面面办的稳妥。
李郎君说是尽量把人支走,就一定会尽力去做。
高衙内再也祸害不到他们头上,管事一面眉飞色舞打着算盘,一面对别人眼神示意,一对上视线,两个人就凑的越来越近,交换着情报。
现在离未时还早,李浔决定先去找高尧辅。
他跟陈信前往登记投资的地方。
投资处掌管的人,同样是三派人马。他们临时买下了一户铺面,因为仓促,所以地理位置欠佳,周边颇为荒凉,开着纸钱店和骨灰盒的买卖。
却不妨碍蹴鞠大赛的生意,此时里面挤满了人。
门口人太多,挤不进去。
李浔从后门绕进来,打量着这屋子,厅堂很大,也很高,一进来就看到有一面墙壁被拦了起来,禁止人靠近。
几十个人隔着半丈远,围着那面墙瞧,或仰着头,或蹲着身,一时都像是看痴了。
李浔也看过去,只见这面高大宽阔的墙壁上,用一张被拼凑出的大白纸覆盖,一个又一个名签以队伍形式分布,从金一到土五共计二十队,总共四百个人的名字就被贴在上面。
走近些看,上面还有一个个细小的墨字:
白世新,投资两百贯。
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 。请牢记。 李青云,投资一百贯。
周鹤鸣,投资八百贯。
赵野,投资一百贯。
……
李浔一看便知在,这是新赶工出来的,因为之前这些球员还没分出队伍之前,就已经有了投资。
那些痴痴看着,仔细钻研的人,还互相推搡着上前:
“我们官人叫我买王勇战,你们明明还有五个投资位,凭什么不让我们拿钱?”
“是不是都教你们吞了?凭什么不让我们看总账?”
一个锦衣戴着小帽的中年男子捶胸顿足,在人堆里嚎叫:
“想得真美,额都没买到王勇战,只买中饶飞……亲娘啊,给额亏的,裤头都亏光了!”
“额到底亏了多少钱,你们让额看一眼,别一生一世都赚不回来,额的钱啊——”
旁边有人奇怪:“号丧呢?不还有复活赛么?”
那戴着小帽的中年人抬起头,露出一张哭哭啼啼的胖脸:“复活赛是啥子,能教额亏的钱回来?”
“你亏了多少贯?”
“额不晓得,不知道得赔多少……”
有人半带炫耀,半求清净,和这人解释复活赛,又说如果是亏钱,那一准是投进去多少打水漂多少……
李浔正站在一旁,听他们说话,忽地门口传来重力的摔门声,他抬起头看去。
“你们都别往前挤!”
“小心点!别挤到我们家衙内!”
一声大喝。
谁在这这么猖狂?
众人也看过去。
看到从门口进来一个头戴金冠,上面镶嵌佩红宝石和红珊瑚的年轻男子,身上的衣着,也是好富贵的一身,像是个可挪动的金银财宝展示架。
这人一脸跋扈,被小厮和跟班簇拥着进来。
先看衣冠,再看气焰,最后,众人偷偷打量对方的脸。
这位“衙内”长着一张长脸,肤白,虽然看着有点像马兄或者驴兄,但也还勉强算清秀,再加上那富贵的装扮,和那声“衙内”,这清秀的模样就可以称得上是英俊了。
前提是没有眼下那块阴翳狰狞的青色斑痕。
脸上长胎记的人有很多,但同样的青斑长在这人脸上,格外有一种特殊的戾气。整个人显得阴恻恻的,像一条蛰伏在树林里,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出来咬人一口的毒蛇。
看这个阵仗,众人纷纷避开。
高尧辅身边跟着高家的管事,正给他小声报着入账。
这本不该是当众说的话,应都是私下汇报,不过刚解释起两句,就看到眼前这位主抬起了鞭子,管事就老老实实地说着收到的投资数额。
高尧辅不耐烦地听着,“说关键的!”
听了半天,都是这个人增长了多少,那那个人有多少人来问,谁关心这个?他关心的是到底入账了多少钱,有多大赚头!
管事哆嗦了一下,看了看周边围着的人群,不忍心把账目直接对这些人公布出去,颤颤巍巍,用一种细若蚊子哼哼的声音交代:
“目前来款总共有……”
高尧辅没听清,扯了扯嘴角,刚抬起头打算教训一下这老狗。
就看到一个人站在角落,站在人群中,眉眼格外清晰,气度显眼,让人不容忽略。
他迅速收起脸上的不耐烦和戾气,扯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