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浔看着他,他们曾经见过两面,一次是在街头桥边他听见这人和余光亮吵架,他记住了那个耳光。一次是在高家,他在禁军的戏耍队伍里看见对方的脸。
这是第三面。
萧德舟看见这个年轻俊美的贵人,很细致地端详他,像是在衡量一件货物,没有半点即将损失上百贯的怒火。
正当他在餐桌下紧紧攥着拳头,压下这种被审视的发麻感的时候,对方终于开口:“这不是问题。”
萧德舟猛地松了口气。
他赌对了。
李浔没问他为什么没被人选上,甚至也没问他出身:
“我会推荐你入队,不用担心只能最后一起凑到最差的队伍里,到时候是当个替补,还是作为正式队员上场,就看你自己的能力。”
一个球队一共二十人,四名替补,十六名正式队员。其实北宋的玩法也有十二人一队鞠球,不过方案报给蔡攸的时候,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队员更多的方案。
萧德舟站起来,拱手长揖一礼:“多谢贵人!不知郎君尊姓大名?”
“我叫李浔。”
李浔声音淡淡,“下次用不着这样试探,我既然已经投资了你,就会帮你解决问题。我们的利益绑在一起,你赢,就是我赢。”
萧德舟被说中心思,正有些发窘。
他忽然想起李浔自我介绍时说的名字,愣了几秒,脑海里闪过城里张贴画报上的那几个字。
“您是那个李浔?”
陈信在旁边抬起头,骄傲道:“你小子真走运,这球赛就是我们郎主想的法子。”
听到这话,萧德舟不知道这人在说大话,他遇上骗子了,还是自己霉运走尽,居然真遇上贵人。
他沉下一口气,切断所有念头,什么也不想,站起来,满满倒上两杯酒,感谢贵人青眼给他投钱。
这时,李浔在桌子上放下两锭银子,推到他面前。
“你儿子的拜师礼不是还没凑齐么,六岁的蒙童也该找个好老师了。”
满肚子的话瞬间收回腹中。
萧德舟拱了拱手,腰虽然弯折,背却挺直:“萧某不才,必当尽心竭力!”
桌上的银子在烛灯中闪着亮光,二十两银子称量出他心中的重量,这足够他家小子读上一年书,也足够还清借舅兄的欠款。
热菜上齐,李浔拿起筷子,给李长乐夹了她爱吃的青鱼:“吃菜。”
用过晚饭,几人分开。
李长乐吃的挺着圆鼓鼓的肚子,吹着晚风,传来桂花的香气,李浔牵着她的手,另一只手提着竹筐里的玩具们,一起慢慢走回家。
陈信问:“郎主,你要把他推荐给谁?”
“苏策。”
“苏策不是苏家人?”陈信压低声音,“用不用属下去说服那小子?”
李浔笑了下:“这次不用。”
他们穿过夜晚的汴河,站在桥上,新月下,河水粼粼波动,像一道蜿蜒流淌的月光。
一队家丁从桥上穿过,他们微微侧身避开,看向那些家丁的来向,蔡太师府。
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 。请牢记。 李浔轻声道:“他要动手了啊,动作真快。”
有时候他会觉得蔡攸举动很熟悉,因为换做是他,也会那么做。
……
……
月亮照着天空,被云层遮挡,时隐时现,草叶被一脚脚急促踩进地里,一声声闷棍的声音传来,惊动了树上最后的秋蝉,拼命的嘶嚎。
“就是你小子拆了韩家的祠堂?”
“就是你拆了全丰楼的柱子,给人家十两银子?”
“就是你贪了我蔡家的钱?”
蔡府和京党派出去的人,私下收钱不算,凡是贪墨和拆别人屋子的,全都被绑了过来,一排排跪在地上。
拆人祠堂的那管事白日八面威风,现在已经被棍子打折了腰杆。
趴在地上,用胳膊撑在地上,一寸寸挪动,爬着向坐着的人请罪,嚎哭起来:“小人知错,小人知错了!!”
“堵上他的嘴。”对方说,“官人已经歇下,别扰了官人的好觉。”
明亮的灯火点在两侧,树上也挂着花灯,照在坐着的那人脸上,上半脸明亮,下半脸藏在黑暗中,周管家的眼睛带着和气,开口却说:
“用布把棍子裹上,别发出太大动静,惊扰了贵人。”
“是,管家!”
他的侄子周海站在他的身后,看着上百人挨打的一幕,给他叔叔建议:“二叔,照我看就该用鞭子狠狠地抽,官人养着他们难道是为了让他们当库房里的虫蚁?偷府上的银子?”
周渤摇了摇头:“你年纪轻轻光知道狠辣,却不会办差。”
周海不服,只觉得叔叔老了,老人都心软。
周管家不用回头就知道侄子是什么神情,他指着这些人说:“你看他们贪墨银子可恨,用鞭子抽,见了血,就能让他们知道怕么?”
“不能。”
周管家自己给出答案,慢悠悠地喝茶:“弄得一地血,要怎么收拾?地谁来扫?谁来擦?这几日官人事务繁忙,总要见客,你就这样让客人看见一地的血污,礼不礼貌?”
周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