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啊。”江璃戈答应得爽快,又道:“只不过我不精丹青,画得不好。”
“无妨。”宁律扬说罢,兴冲冲地拿出了早先准备好的笔墨,“我们一起努力,给孩子们一个美好的未来。”
宁律扬说着,露出了一张灿烂的笑脸,还在“不经意间”露出了那双被木屑划得伤痕累累的手,看得江璃戈……
隐隐作呕。
装可怜、扮天真、博同情,宁律扬这样的人啊,但凡有了目标,为达目的什么样的事儿做不出来?
更何况,出钱兴建善堂的是江璃戈,出力画画的也是江璃戈,宁律扬一个演戏的,跟谁这儿我们呢?
强蹭,不要脸!
江璃戈假装没瞧见宁律扬的伤,执笔一边画着花儿,一边暗自腹诽。
树荫下,宁律扬握着刻刀艰难地在木头上打磨着形状,而江璃戈则低头用心地描绘着花纹,偶尔侧首时不时地向宁律扬询问些许建议。
两人合作得颇为默契,像极了金童玉女的美好画卷。
但美好的画面背后,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。
宁律扬的笑容背后,隐藏着他的野心和欲望;江璃戈专注的画笔下,也隐藏着他对宁律扬的戒备和怀疑。
又过了两炷香的时间,江璃戈笔下的画面已完成了七七八八,宁律扬凑了过去,看见鼓面上的画面竟是愣住了。
鼓面上并非简单的花纹,而是一幅栩栩如生的写实图,绿意盎然的花园里,蓝衣男子手持刻刀应是在做木工活儿,偶有树叶落下落在他的发顶,惹得他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去,阳光落在他的眼里,投下一片温暖的光芒。
“这……”宁律扬伸手触了触鼓边,又似怕碰坏了般赶忙缩回了手,言语中全是难以置信。“是我?”
江璃戈只笑,“是啊,是八爷。”
“真好看。”
宁律扬呆呆地看着那鼓面,一句话在喉头哽了又哽,出口时竟带了几分苦涩。
“不瞒公主,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我作画,也是我在这世间的头一幅。”
江璃戈知道,宁律扬这话倒是没骗她。
宁律扬的生母樱美人当年就是凭着一幅丹青画入了先帝的眼,后来却被发现那幅丹青并非樱美人所做,而是盗窃他人成果,而那位原画师还被樱美人设计弄死了。
先帝震怒,将身怀六甲的樱美人打入冷宫,这也才有了宁律扬出生冷宫的故事。
也正因其母之过,连宫廷画师每年为皇室宗亲作画时,也会在先帝的默许下刻意忽略掉宁律扬,这一习惯延续至今日也未曾改变过。
这事儿江璃戈之所以知道得这般清楚,是因为……
前世宁律扬的第一幅画像,也是她画的。
而那幅画,最后却作为冤枉她不祥的物证,被宁律扬设局自燃于众人面前,化作了灰烬。
也是那天后,江璃戈被罚于菩萨跟前赎罪,青菜白粥,跪了整整九九八十一天的佛堂,落了个逢阴雨天腿脚如千针刺骨的老毛病。
而她跪在佛前的这些日子里,她“善良”的妹妹江楚楚,打着求情的幌子多次入王府,实则光明正大的与宁律扬苟合。
真是可笑。
此刻的宁律扬并不知道江璃戈想的是那些前尘往事,见她沉默,还以为她是在为自己惋惜,却又不知如何安慰自己。
便弯唇笑了笑,倒是反过来安慰她:
“公主不必为我忧心,我如今过得很好,日后会更好。”
江璃戈也被宁律扬这话重新拉回现实,笑着点了点头。
“嗯,我相信。”
说罢这句,江璃戈便低头继续捣鼓着手中的东西,她怕再直面宁律扬,她会忍不住眼中的恨意,叫人瞧出端倪。
显然,宁律扬并未察觉出江璃戈的心思,暗暗打量了江璃戈眼,忍不住扬起了些许笑意,在心中默默畅想着不远的未来。
纵使他如今的手段算不得光明磊落,但他对江璃戈的心却是不坏的,来日江璃戈嫁给他,他自然也不会亏待她。
她会是他的贵妃,永享富贵,他发誓。
江璃戈执笔给那画儿上罢颜色,心中暗自琢磨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,便起身道。
“八爷,这幅画还差一味颜料才算完成,我这便回去取。”
宁律扬大抵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,一想到已经快到自己与菁玉长公主约定的时间了,便不由劝道。
“日头这般大,何劳公主亲自跑一趟?”
江璃戈摆摆手,“此处离清歌小筑也不远,来回不过一炷香罢了,有何麻烦的?”
“还是不妥。”宁律扬急道,“要不,请松月姑娘代为跑这一遭?”
“不行。”江璃戈拒绝得果断,“这些个颜料相近之色多如牛毛,可真用起来却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,松月一个不画画的人,分不清的。”
“可……”
“八爷的第一幅小像,我自然得好生画完才是。”江璃戈一脸真诚,“人生第一次,可不能留遗憾啊。”
宁律扬不知是被江璃戈的真诚所感,还是太想要那副小像,拒绝的话在喉头滚动几番,最终却未曾真的拒绝。
“那好吧,有劳公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