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一句话,落入宁云逍的耳里,他清晰的感觉到,春风携眷着温柔的炙热,将他那颗被冰封多年的心融作暖泉,一点点地滑入低谷,滋润了他干涸的心。
宁云逍端起手边已然凉透的茶盏端详片刻,透过茶盏,他好像瞧见了小姑娘沏茶的身影,唇角不可抑制地扬起些许弧度。
然后他说,“孤帆,明日我们入宫,给圣上请安去。”
“哦。”孤帆应了句起身,“那我去知会门房一声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
孤帆迟疑道:“那王妃哪儿?”
“不必知会。”宁云逍的语气,倒是比这夜风还要凉上几分。“明日之后,你们也不必再避讳王氏了。”
孤帆与玄影闻言,齐齐一愣,“世子您这是?”
“藏锋敛锐了十余载……”夜风拂动,宁云逍那张精致的脸隐在浅色的窗纱后,平静的目光透着一丝罕见的阴森冷酷。“也是时候正面迎敌了。”
宁云逍话虽冷酷,却叫两人听得心潮澎湃,热血激荡。
他们家世子是藏于剑鞘下的利刃,是翱翔于九州的雄鹰,利刃面世之际,便是一鸣惊人之时!
他们家世子,定会成为世人仰望、百姓称赞的英杰!
……
次日,宁云逍入宫的动静着实并不小,当然,这里头也少不得昭王妃的“好心”帮衬。
昭王世子入宫请盛武帝安,两厢相谈甚欢,盛武帝感慨昭王世子已过及冠之年,遂欲安排其入朝廷任职。
盛武帝的意思,是希望宁云逍进翰林院,只道是让宁云逍回去考虑考虑,过几日给他答复便是。
结果,宁云逍前脚刚出宫门,“昭王世子说自己不喜拘束,瞧不得翰林院那群老学究”的流言便传遍了整个京城。
此事不论真假,宁云逍都得罪了翰林院的一大帮子文臣。
松月与江璃戈说起此事时,一口银牙都险些咬碎了,愤愤不平。
“此事定是昭王妃在背后搞的鬼!谁人不知历代宰傅多出于翰林,她就是见不得世子好,故意使坏的!”
江璃戈极为淡定,净手焚香,云袖悠然,“昭王妃使坏,那是定然的。不过依我看,世子也未必就想入翰林。”
“为什么?”松月全然不理解,“入翰林为官,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啊!”
“可翰林皆是文官,这文官升迁素来缓慢,世子在昭王府又饱受打压,等他熬到能与王府抗衡,不知得何年何月了。而武臣就不一样了,不仅有兵权傍身,机会也远非文臣可比。”
“原来如此!”
比起宁云逍的官职,江璃戈眼下还是更关心另外一事,“白家那边,如何了?”
一说到这个,松月就来了兴致,幸灾乐祸道:“白家如今是全然乱成一锅粥了!”
两日前,一位名为冯豫的少年,击鼓鸣冤。
鼓声雷动,吸引了满街人的注意,倒是不知这少年的嗓门比那鼓还要响亮。
少年说自己寻父多年,如今才知父亲改头换面娶了京城贵女,将他们母子抛在乡下,自生自灭。
可怜他那痴情的母亲,带着他寻找父亲行踪多年,最后病死他乡。
而他那绝情的父亲,却在京城高官厚禄,儿女成群!
薄情汉与京城贵女的八卦,引发来了一片百姓的兴致,也有些女子忍不住为冯豫的娘亲鸣不平。
是以,少年拿着状纸入衙门时,各怀心思的百姓也一窝蜂地涌了进去。
京兆尹也是有些年没有见过这般阵仗了,正襟危坐,按照规矩问话后脸色却越来越难看。
内阁侍读虽说品阶不高,却也不能轻易处置,而且此事若有误差,捅到盛武帝跟前去了……
想到这里,京兆尹就不由扶了扶自己的官帽,再三质问冯豫撒谎。
偏生,冯豫每个问题都回答得十分详尽,叫他抓不住把柄。
再者那些成群结队听庭审的百姓们也没闲着,京兆尹哪顶得住这么多人的压力,只得秉持着“和事佬”的态度,与冯豫一道去了白府。
穿戴整齐的冯豫,与衣冠楚楚的白逢林站在一处,便瞧得出眉眼之间是有些相似的。
白逢林起初自然是不承认的,可冯豫准备充分,加之外面舆论的力量越来越大,让他不得不败下阵来。
京兆尹与白逢林商量之下,决定让白逢林认回冯豫,冯豫撤诉,大事化小小事化了。
可冯豫却是个不买账的,直言要他认祖归宗,亦或是撤诉都可以,但要求白逢林将自己母亲的牌位以发妻裘氏之名迎回。
白逢林如今的夫人何氏自然是不肯的,性子泼辣的何氏当着京兆尹和一众百姓的面儿,就将冯豫打出了府去。
如此一来,这桩天子近臣的风流韵事算是彻底闹大了,街头巷尾,无人不知。
墙倒众人推之事,历来有之,这不,白逢林前脚卷入风流账,后脚庄子里那些饱受欺压的佃户们状纸也递到了京兆尹。
诸事齐发,京兆尹便更不愿为白逢林遮掩了,毕竟自己的乌纱帽可比什么官场情分重要得多!
是以,流言传了两日,如今连宫中都有所耳闻了。
松月说得那叫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