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张竖为人不义,以管事之名在田庄为虎作伥,行恶无数。此事,说到底是长公主府的失察,我们难辞其咎!故而,今日长公主府在此摆桌伸冤,帮大家拟状纸,有冤申冤有仇报仇!”
江璃戈话音落定,人群便炸开了锅。
这些年,佃户们受了张竖不少压迫,跃跃欲试的人不少,可真要告状,又少些胆子。
在佃户们眼里,张竖就是这一片的地头蛇,今天他们告了状,便是一时叫张竖吃了亏,可待这些贵人们离开后呢?
还有谁能为他们撑腰?
到时候,张竖一定会狠狠报复他们的!
江璃戈也想到了这一点,出声保证道。
“恶徒一日不除,大家一日不安。至于旁的,大家不必忧心,长公主府一定会保障大家安全的!”
即便江璃戈出言保证,大家仍是犹豫。
江璃戈她扫视了一眼人群,将目光落在了一个老人身上。
老人身形干瘦佝偻,眼眶微微泛红,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的,脚下那双鞋更是烂得能瞧见磨破的脚趾。
依靠着旁边的少年搀扶着,才不至于倒下。
佃户们防备心颇重,江璃戈必须要撕开一条口子,否则便是说干了口水也没用!
而这位老人,或许就是江璃戈的突破口。
思及于此,江璃戈着人搬了把椅子,上前两步亲自扶了老人坐下。
“老人家您坐,撑不住,便不要撑了。”
一句话,一语双关。
说罢,江璃戈也不多言,转身就往回走去。
“姑娘等等!”老人把着椅背站了起来,声音沙哑,“姑娘,你是好人,我可以相信你吗?”
江璃戈坚定地点头,“您可以相信我们!”
老人似松了口气般地苦笑一声,而后径直跪下,江璃戈连忙伸手去扶,却被老人挡开了动作。
“草民刘二,状告张竖逼迫我女儿刘小小委身于他,小小不答应,他便霸王硬上弓……逼死了我的女儿啊!
可怜我的女儿,留下年纪尚幼的孩子,这么些年了,我总算是将孩子拉扯长大,九泉之下也算是对小小有个交代了。
如今,老头子便拼着最后一口气,为我死去的女儿讨个公道!求各位贵人,替我死去的女儿伸冤。”
说罢,老人不顾众人阻拦,生生磕了三个响头。
蓉慧这才知道这些年自己的不管不顾对这些佃户而言造成了什么,红着眼上前扶住了老人,哽咽道:
“您放心,我们必定还您、还您女儿一个公道!”
此情此景,江璃戈亦是默默红了眼,可她并未上前宽慰,而是折身坐回桌前,提笔落字。
江璃戈知道,同情、安慰都不是事情的解决之道。
昭雪,才是。
很快,一张写满了张竖罪行的状纸便被公示在众人面前,状纸的落款处,是公主府的私印。
状纸被松月郑重地捧到了老人面前,老人小心翼翼地接过状纸,瞧见落款处的私印突然像个孩子一般哭了出来。
状纸被他抱在胸前,沾了泪水他又忙小心翼翼地擦去,看得在场众人无不落泪。
江璃戈压了压猩红的眼角,起身问道:“可还有其他人有冤屈要报?”
众人犹豫不决间,就见抱着状纸的老人突然笑了,高声道:
“官商勾结,我们这般佃户的命,就如蝼蚁一样低贱。过去,我们不能告也不敢告,为了自己一条命,也为了全家人的安宁。老头子这辈子没遇见过贵人,这临到老了头一遭遇见贵人,可不能错过了。一辈子一把的赌局,我愿意赌,乡亲们,你们呢!”
“刘叔,俺跟你告!”
老人话音一落,就有一庄稼汉子上前吼了句,几个健步冲到江璃戈写状纸的桌前。
“张竖不懂耕种还瞎指挥,只因俺爹辩驳了他一句,便命人打断了俺爹的腿,还不许大夫来给俺爹看。俺爹就因为这样,高烧不退,死了。”
“我赌!”
“我也赌!”
老人和庄稼汉子在前,越来越多的佃户涌了过来,江璃戈忙不过来,便让人又搭了几张桌子,蓉慧长公主、萧醒嵘、宁律扬、风泉等识文断字的都主动加入了写状纸的队伍。
强抢民女、殴打老人、克扣工钱……张竖的罪名简直罄竹难书!
深夜时分,状告张竖的状纸才堪堪写完,江璃戈揉了揉酸痛的手腕,一扭头就看见宁律扬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。
“八爷?”
宁律扬这才察觉到此举的不妥,收回视线淡淡一笑,夸赞道。
“昭华公主的字很好看,自有风骨,颇有大家之风。”
江璃戈回以一笑,从善如流地答话。
“八爷过奖了。”
“昭华公主不仅字有风骨,为人更是古道热肠。竟会主动为这些贫苦佃户出头,律扬实在佩服。”
“八爷写的状纸可是最多的,居功至伟。方才那些百姓们都在说,赞您风流倜傥、德才兼备呢。”
江璃戈掩唇笑了笑,只管给宁律扬戴高帽,毕竟这位明日可是有大作用的。
宁律扬被江璃戈夸得飘飘然,笑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