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这时,楼下翠娥已然怒气冲冲地掀了桌,碗筷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。
“不吃?世子可别给脸不要脸!”
“给本公主住手!”
跋扈如斯,江璃戈看得眼前一黑,连下楼都来不及,连忙趴在栏杆上呵斥了声,紧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往楼下跑去。
可任她急得火急火燎,楼下的宁云逍却并不买账,声音清冷至极,凉得仿佛灌着千年的寒冰。
“公主不必特意遣人前来提醒,姻亲之事,是缔结两姓之好,你我之间判若云泥,的确不宜勉强。”
“不勉强,不勉强!”
江璃戈一边跑一边回应,急得那叫一个抓耳挠腮,可等她下了楼,哪里还有宁云逍半分身影?
只余下宁云逍的随从,和翠娥大眼瞪小眼。
主角走了,但戏还没唱完。
宁云逍常年习武,耳力惊人,就这几步的距离,定然还能听见里头的动静。
而且方才翠娥闹了那一出,于情于理,江璃戈都该给个说法出来。
不然就算宁云逍不计较,“和亲公主不满昭王世子穷酸落魄”的消息也定会传得满城风雨。
天下三分,盛凌、破枭与南楚三国鼎立,其中盛凌国国富兵强,居三国之首。
破枭虽是边陲小国,其族人却各个骁勇善战,为防破枭国一家坐大,盛凌与南楚两国永立盟约,共同抵御破枭。
两国约定代代结以两姓之好,以表同气连枝,荣辱与共。
江璃戈作为南楚国的嫡公主,嫁与盛凌皇室,是她与生俱来的使命。
是以,江璃戈十岁幼龄远赴盛凌,养在盛凌国江太后膝下。
前几日,江璃戈及笄礼毕,便被盛凌皇帝和江太后赐婚给了昭王府世子宁云逍,天下皆知。
若是眼下传出自己不满赐婚的消息出来,想也知道会引发怎样的轩然大波了。
思及于此,江璃戈沉着脸,“啪”的一巴掌便落在了翠娥脸上。
“你收人好处,平日里诸多阳奉阴违也就罢了,如今吩咐你送些吃食,竟也敢编排到世子头上了!金银加身,不如安贫乐道,世子品行高洁,岂是你这等心思龌龊之人可随意诋毁的?是,本公主在宫中的确根基尚浅,但也不会任人宰割!”
江璃戈气得一张脸红扑扑的,美眸闪过一瞬凌厉之色,厉呵了声“来人”便冷声吩咐道。
“宫婢翠娥,吃里扒外,辱没世子清誉,就地杖责十个板子。她既不懂规矩,那回宫后便将人送慎刑司去,那里有的是人可以教她规矩!”
江璃戈一声令下,便有宫人应声上前,将还在惊愕中尚未回过神的翠娥按倒在地。
“公主饶命,公主饶命啊!”
翠娥吓得脸色惨白,声泪俱下地连声求情,江璃戈却半分动摇都无,只冷眼看着翠娥被拖下去杖责。
对敌人仁慈,就是对自己残忍。
翠娥虽只是宫婢,也受江楚楚指使给她使了不少绊子。
自己最后会落得家国俱灭的结局,这些心怀不轨之人,一个也脱不了干系。
当然了,她自己蠢,也是原因之一。
翠娥的哀嚎声在酒肆外响起,江璃戈脸色未变,只是眼中的凌厉之色更甚。
“我知道,在座不看好这桩婚事的人很多,但本公主今天也不妨把话撂这。赐婚圣旨既下,我与昭王世子便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,他的颜面,便是我昭华的颜面。日后若再叫人本公主听见谁对世子有半分诋毁,休怪本公主不客气!”
江璃戈此言一出,酒肆中看热闹的人皆是面面相觑。
传闻中,这位昭华公主仗着自己出身高贵,素来就是个嚣张跋扈、欺软怕硬性子,捧高踩低才是她的作风。
如今却为昭王世子公然放出如此狠话,难不成真是转性了?
众人交头接耳间,眼中的审视之色总算是少了几分。
察觉到这一点的江璃戈不由暗暗松了口气,她知道改变前世结局绝非一朝一夕之功,但至少今日她迈出了第一步。
而且,成果还不错。
哪曾想,她嘴角刚刚翘起,就见方才那小倌不知何时下了楼,手中拿着江璃戈慌忙之中遗落的鞋子,声音矫揉做作得能掐出水来。
“公主~方才您鞋子落在奴房间里了~”
小倌话落的瞬间,众人目光便都齐刷刷地落在了江璃戈身上,对她“死性不改”的鄙夷之意十分明显。
江璃戈:“……”
“公主~让奴侍候您穿鞋吧~”
江璃戈缓了缓,生无可恋地扶额避开众人视线,顾不得立什么人设,一把从小倌儿手中夺过鞋子。
然后便在那小倌儿不放弃的声音中,手忙脚乱地一边穿鞋,一边掩面火速逃离现场。
算了,今天这局算是解释不清楚了,她放弃!
出了酒肆,江璃戈迎头便撞见一脸急色的江楚楚。
“不是说好让世子知难而退便是?好端端的,怎的还听说姐姐将世子给气走了?”
恨之入骨之人,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,叫江璃戈愣了好一会儿,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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