巨大房舍内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,
几乎所有人都将眸子投向了位于上首的年轻人,期待着他的回复。
陆云逸静静看着阿普鹿南,不由得轻轻点了点头,
都说他擅长争辩,如今看来的确如此。
至少在大事的权衡以及取舍上,看得极为明白,这也能导致他在争辩一途无人能及。
西平侯沐英脸色难看,目光中散发着凛冽杀意,
他此刻有些后悔,为何要如此匆匆忙忙将大理国焚像卷的事透露出去,让阿普鹿南抓到了把柄。
陆云逸心中倒是有不同的想法,
显然眼前的阿普鹿南是被大理国焚像卷牵扯的视线,
从而认为前军斥候部是因为此画而杀的游鱼部众人。
陆云逸觉得,这或许就是一个机会。
能保全自身又吸引注意,同时还能以退为进的机会,
若此事顺利,因为西平侯庇护所消失殆尽的委屈,
或许可以重新找回来,重新进入今上视线。
念头至此,陆云逸便不再犹豫,
目光森然带着肃杀,淡淡地将眸子投向阿普鹿南,轻声开口:
“夷狄非我族类,强必寇盗,弱则卑伏,不顾恩义,其天性也。”
阿普鹿南眼中刹那间闪过喜色,
果然是年轻人,心有冲劲成就了他,也害了他。
此话一接,无异于黄泥掉到了裤裆里,不是屎也是屎了。
而在场一些久经算计的将领不由得眉头紧皱,
心中微微叹息,中计了。
倒是沐英,眸子一直停在陆云逸身上,
在他看来,接话是为了将掩盖乱国之法杀俘一事牵扯到因《大理国焚像卷》杀俘一事上。
这让他心有动容,不由得眼睛眯起,
此等年轻俊杰为了国朝做出如此牺牲,这让他不得不喜。
心中最后一丝忧虑也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,转而变成了欣慰,
此子,幸好是我沐英的女婿。
转瞬之间,在场众人心绪复杂,
不知闪过了多少念头,又有何等算计。
阿普鹿南再向前一步,朗声开口:
“此乃唐名臣魏征所言,
但!游鱼部是彼之夷狄,我之子民,一杀了之算如何?
陆将军行杀伐之事,难道就是《大理国梵像卷》收回了战争成本?”
陆云逸淡淡一笑,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开口直言:
“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,
本将若能有重新领兵之机,必会让麓川流血三百里,以惩尔等不臣之心。”
此话一出,在场之人面露恍然,
原来前军斥候部匆匆回撤,是因为此事。
阿普鹿南更是眼露精光,一字一顿开口:
“陆将军杀俘一次还不够,难不成还想要杀第二次?”
不少人在桌下握紧了拳头,
如此明显的陷阱,他会如何做?
陆云逸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转过身去,在识字板上快速书写一行字。
[天下之席,若不跻身宴桌之畔,恐将名列菜笺之上]
陆云逸看向阿普鹿南,沉声开口:
“麓川之国能杀同袍,本将杀不得?”
随即他看向在场众人:
“诸位,麓川已斩同袍以示决心,
我等若不丢掉幻想准备斗争,恐怕会成餐桌上的一盘菜啊。”
气氛再一次凝固,就连在场的年轻人都懂了,眉头紧皱到了极点。
陆云逸看向阿普鹿南:
“尔等之国主思伦法杀的,本将亦杀得,
阿普鹿南使臣回去后可以转告思伦法国主,
若是他下不去手,可以通告本将,由本将率军去杀。”
说着,陆云逸露出一个笑脸,声音轻柔缓和,
但不知为何,所有人都浑身冰凉,尤其是那些年轻人,眼中带上了恐惧。
“本将不会手软,来多少杀多少,本将愿担一世骂名,永除西南之患!”
“此举...罪在当代,功在千秋!”
“自有后人评说。”
....
偌大房舍内陷入死寂,
不知为何,阿普鹿南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,
他扫视四周,从在场的诸多年轻人眼中,看到了火热。
并没有预想之中的厌恶畏惧等情绪,反而有些...跃跃欲试?
这让他心中疑惑万分。
下一刻,西平侯沐英静静站起身,没有任何言语,
就这么走上台前,停在陆云逸身前,静静注视着他。
最后,在所有人都诧异的目光中,沐英抬起手掌,
在陆云逸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,而后转身离去。
阿普鹿南眉头紧皱,
他在大明许久,知道此等动作是上官对下官表示赞许,
难不成,西平侯不打算追究?真要死保这位女婿?
而在场的诸多大人同样眼窝深邃,心中思绪纷飞,
大人物的每一个动作都有深意,更何况是雄踞西南的西平侯。
此举是赞同还是好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