辽东八月,夜色如墨,
沉甸甸地压在惠宁王与朵颜元帅的营寨上,
月亮藏匿在黑云之中,不愿目睹营中的沉重氛围。
军帐内,烛火摇曳,
惠宁王与朵颜元帅眉头紧锁,满面风尘,空气中弥漫着压抑与挫败。
战事再起,然而战报却如寒冰般刺骨,两战皆墨。
清晨傍晚两场战事,他们皆败。
千余名族人的性命丢在战场上,鲜血染红了大地,空气中弥漫着哀鸣。
惠宁王手紧握成拳,指节泛白,眼中闪烁着不甘与痛楚...
朵颜元帅则沉默坐在一旁,年轻的脸庞上不知为何多了几分沧桑,
他凝视桌案上的地图以及布置,心中复杂翻涌,几乎无法自控。
帐外,偶尔传来巡逻军卒沉重的脚步声,以及远处伤兵营中隐约的呻吟,这一切都让营寨中弥漫着沉痛。
“不能再打下去了...”
惠宁王终于开口,声音低沉坚定,像是从心底里挤出。
“明人定然已经看出了我等谋划,
否则不会几次三番地逼近你的营寨又缓缓退去,
这些明人就是利用了我们急功近利心思,
上当的是我们,我们打不过明人...还是投降吧。”
朵颜元帅闻言抬头,眼中闪过难以置信,
时至如今,他依旧不相信明人能看清他的布置,
并不是谁都有勇气将自己营寨中布下陷阱,诈败诱敌,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。
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,无不在说明,
他自诩为高明的陷阱兵法已经被看透。
如此挫败,让这位声名鹊起的朵颜元帅无法接受,拳头紧握,声音自牙缝中挤出:
“怎么可能!!他们怎么会发现。”
难道明人真的无法战胜?
朵颜元帅想到了战败的王庭,脸上忽然出现挫败,
一向引以为傲的战阵本领在此刻变得不值一提。
这些年他东击西打,将那些女真人打得连连退却,不敢进犯,
在与北元吴王的交锋中他也少有败绩,一直将吴王牢牢阻隔在捕鱼儿海,不得寸进。
但面对明人,他变得如同那些女真人一样不堪一击,
这让他心生挫败,无法接受。
“脱鲁忽察儿,听我一句劝,
明人的手段有很多,他们能时刻操控军卒,咱们输得不冤。
我已经派人去明人营寨送信,阐明你我降明之意,
大不了忍上一段时间,待到时机合适,再东山再起。”
惠宁王声音和煦,脸上充斥着柔和,但眼中却有着一丝悲伤。
他已年过六十,与明皇大差不差,
辽王郡东山再起之日,他注定无法看到,
他看向朵颜元帅脱鲁忽察儿,眼中充斥着期许:
“你还年轻,没有必要在这里与他们打生打死,白白丢了手中力量,
听我的话...等到明人接受信件,我等就出营投降,再谋出路。”
朵颜元帅面露痛苦,缓缓闭上眼睛,将头颅枕在靠背之上,
过了许久才传来一声悠悠叹息,声音中充斥着不甘无奈,还有一丝释然:
“就如此吧。”
惠宁王脸上充满欣慰,连连点头:
“好孩子...”
这时,急促的脚步声匆匆响起,带着一丝惊慌失措,还有慌不迭地呼喊:
“王上,王上!!”
很快,一名年轻军卒冲入军帐,扑腾一下跪倒在地,声泪俱下:
“王上!!那些明人不等我们靠近,就射杀了钱大程!”
“什么?”
惠宁王心中一惊,神情不稳,连连后退,最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。
钱大程是他族内的明人,
早些年走商来到辽王郡,留在了这里娶妻生子,是他部落里为数不多的中原人。
惠宁王派他前去送信,正是希望能凭借钱大程的身份让此事多几分成功之可能。
没想到,出师未捷身先死,
信还未送到,那些明人就已表达了心意。
而原本紧闭双眼的朵颜元帅猛地睁开眼睛,
眼内闪过凶光,坐直身体,神情严峻:
“这些明人要将我们赶尽杀绝,既然投降不能,那就厮杀到底!!!”
朵颜元帅猛地站起身,浑身充满戾气,快步走出营帐,
可当他刚刚走出营帐,就被定住了身体,
眼前的景象瞬间让他心头一凛,瞳孔剧烈摇晃...
夜色中,密密麻麻的大明军卒如同黑压压的乌云,悄无声息地在营寨外汇聚。
他们排列整齐,盔甲在微弱月光下泛着冷光,宛如一片精铁森林,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杀伐。
未等他有所反应,千余火把被同时点燃,
火光冲天而起,将整个战场照得如同白昼。
火光中,大明军卒的身影更加清晰可辨,
他们手持刀枪,面露坚毅,火焰在夜风中狂舞,充斥在大明军卒的瞳孔中!
很快,一阵破空之声划破了夜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