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,承恩殿寝殿。
苏汐月强撑着孱弱的身子起身,坐在梳妆台前,美目瞪得浑圆,眸色深邃而犀利。
细长的手指轻轻的搭在桌上,微微弯曲,似是在思索着什么。
徐令仪迈步进门,步履沉重而缓慢,每走一步,布满皱纹的脸便会多拧巴一分。
“贵人!”
苏汐月惊愕的回眸,匆忙的迎上前去,搀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。
“奶娘,你身上还有伤,怎的就起来了?”
“现下这惜芳阁内,有皇后娘娘临时支过来的几个宫女伺候着,你只管好好养伤便是。”
徐令仪微微喘息了一阵,这才拉着她的手,语重心长道。
“老奴总觉得皇后娘娘亲近你,是有目的的,你可不能轻信她啊。”
“自古以来,这后宫里的嫔妃为了争宠,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。”
“老奴左思右想,还是觉得她不可能像她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纯真。”
“以后与她相处,您可千万得慎重啊!”
她说的话句句在理,可苏汐月心里装着事,自是听不进去太多。
“我知道了奶娘,你还是回去休息吧,早日养好身子,好帮我甄别她到底是不是虚情假意啊!”
她玩笑似的将头倚在徐令仪的肩上。
今日沈南知入宫的时候,让小太监送了书信过来。
阮雪玉病了,说是偶感风寒。
可苏汐月心里清楚,定是因为她许久都没有苏墨尘的音讯,忧思成疾了。
她必须马上找到苏墨尘,这样阮雪玉的病兴许就会不药而愈了。
徐令仪瘦削的手指轻抚苏汐月额间的秀发,笑容中满是慈爱。
“老奴这辈子都会陪在贵人身边的,谁要是敢对贵人不利,老奴就跟她拼命!”
“这辈子老奴能看着贵人出生、长大,真的是倍感荣幸呢,你说谁会不希望家里有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呢?”
“说句大不敬的话,老奴的心里是拿着贵人当女儿的,无论何时何地,老奴都为着能有这么一个美艳无双的女儿而感到骄傲呢。”
苏汐月浅浅一笑,玉手紧紧的拥着徐令仪。
“嘶……”
尽管徐令仪极力压制着,被她碰触到背上伤口时的疼痛感,却还是没忍住倒抽了口凉气。
苏汐月如触电般的放开手,满脸愧疚道。
“奶娘,我方才一时忘形,竟忘了你背上的伤了。”
徐令仪忍痛轻笑。
“不妨事,疼,老身也高兴。”
忽的,她又忧心忡忡的握住苏汐月的双手。
“贵人的身子现下如何了?”
苏汐月浅浅一笑,起身在徐令仪跟前张开双臂,做了一个旋转的动作。
“皇后给的全是些极其名贵的药材,补气养血,今日服了两次,便感觉身子松快了许多。”
徐令仪赶忙拉着她坐下来。
“贵人莫要逞强,老奴虽然没有生过孩子,可老奴在这后宫中待的时间久了,滑胎的事见过的自然也多。”
“您这身子须得好好调理着,不然的话以后很可能会落下病根、坏了生养的根本的。”
“咱们女子若是不能生养了,那便同废人无二了。”
苏汐月望着徐令仪不厌其烦叮嘱她的模样,甜甜的笑。
“知道了。”
其实一切都还不算糟,没了沈容芷,她还有奶娘、母亲和阿弟。
这一刻,她只想要陪他们一起好好的活下去。
好不容易哄着徐令仪离开,苏汐月匆匆的回到梳妆台前,盘起秀发,套上一袭黑色连帽斗篷,很快的消失在了承恩殿后门的夜色之中。
阿哥所的后院,黑漆漆的。
若不是有天上悬着的那轮月牙发出的微弱光芒,苏汐月根本就看不清脚下的路。
自幼在皇宫中长大,她清楚,依着她现在的境遇和地位,想要光明正大的进入阿哥所,并不容易。
所以她只能选择这条偏僻的小路。
夜风阵阵,吹在她冒着绵密汗珠的额头上,却有种分外的凉意。
或许是因为之前在承恩殿内被吓着了的缘故,她心里莫名的有些恐惧,根本不敢抬眸去打量四周。
可是为了能见到阿弟、救出阿弟,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向前赶着路。
绣鞋趟过路上的杂草,沙沙作响。
若是没记错的话,前面不远处那个亮着微弱烛光的屋子,便是萧霓仙给她的那个暗室的入口了。
一想到马上就能看到阿弟了,她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许多。
“饿了?想吃?那便吃吧!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
越是靠近,屋子里的嬉笑声她便越是听得清晰。
江来福这会儿竟也在这里?
苏汐月心脏骤然间如被捆绑了一般,钝痛的难受。
她玉手揪着胸口的衣衫,躲在路边的阴影里,缓缓向着那间屋子靠近。
屋子的门口守着两个小太监,为了避免被他们发现,苏汐月只能小心翼翼的绕到屋后那片布满荆棘的荒地里。
“嗯!”
脚下似是被藤蔓挂到